悲慘世界(六)-第五部-冉阿讓-第三卷-陷入泥濘,心卻堅貞(18)


他重新彎下腰,從口袋裡抽出一塊手帕,在水中浸濕,拭去了馬呂斯額上的血跡.
這人曾是街壘里的,他輕聲地好象在自言自語,就是那個別人管他叫馬呂斯的人.
頭等密探,在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還在觀察一切,聽著一切,聽到了一切並收集了一切.在垂死之前還在偵察,靠在墳墓的第一級石階上,他還在記錄.
他抓住了馬呂斯的手尋找他的脈搏.
是一個受了傷的人.冉阿讓說.
是一個死人.沙威說.
冉阿讓回答:
不,還沒有死.
您把他從街壘帶到這兒來的嗎?沙威說.
他的心事一定很重,因而他一點也沒有追究這個使人不安的從陰溝里把人救出來的事,也沒有注意到冉阿讓對他的問話默不作答.
冉阿讓也好象只有一個念頭,他說:
他住在沼澤區受難修女街,他的外祖父家裡......我不記得他外祖父的名字了.
冉阿讓在馬呂斯的衣服里搜尋,把筆記本抽出來,翻出馬呂斯用鉛筆寫的一頁,遞給沙威.
空中還有足夠的浮光可以看出字跡.況且沙威的眼睛有著夜鳥那種象貓一樣的磷光.他看清了馬呂斯寫的幾行字,嘴裡咕噥著:吉諾曼,受難修女街六號.
於是他叫了一聲:車夫!
我們還記得有輛車在等著,以備不時之需.
沙威留下了馬呂斯的筆記本.
不久,馬車從飲馬處斜坡上下來,到了河灘,馬呂斯被放在后座長凳上,沙威和冉阿讓並排坐在前面長凳上.
車門又關上,馬車向前飛跑,上了河岸向巴士底獄的方向駛去.
他們離開河岸到了大街.車夫,象一個黑影坐在他的座位上,鞭打著他那兩匹瘦弱的馬.車中是冰冷的沉默,馬呂斯,一動不動,身體靠在后座角上,頭垂在胸前,雙臂掛著,兩腿僵硬,仿佛只等著一口棺材了.冉阿讓就象一個亡魂,沙威好象石像;在漆黑的車中,每次經過路燈時,車內如被間隔的閃電照成灰暗的蒼白色,命運把他們結合在一起,好象在使這三個一動不動的悲劇性的屍體.幽靈.石像在共同悽慘地對質.
$$$$十 慷慨捐軀的孩子回來了
每次遇到街石引起的震動,從馬呂斯的頭髮中就掉下一滴血.
街車到了受難修女街六號時已是夜晚了.
沙威第一個下車,在大門上看一眼門牌,就抬起式樣古老的沉重的熟鐵門錘,錘上飾有公羊和森林之神角力的像,重重敲了一下.門半開了,沙威把門推開.看門人半露出身子,打著呵欠,似醒非醒,手中拿著蠟燭.
房子裡所有的人都已入睡.在沼澤區大家睡得很早,尤其在bao6*動時期.這個老區,被革命嚇壞了,就到睡夢中躲避危險,就象孩子們聽見妖怪來了,就急忙把頭藏進被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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