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世界(六)-第五部-冉阿讓-第三卷-陷入泥濘,心卻堅貞(13)


大致是晚上八點半了,天已快黑.
冉阿讓把馬呂斯放在牆邊溝道上乾的地方,然後走到鐵柵欄前,兩手緊握住鐵條,瘋狂地搖晃,但一點震盪也沒有.鐵柵門紋絲不動.冉阿讓一根又一根地抓住鐵棍,希望能拔下一根不太牢固的來撬門破鎖.可是一根鐵棍也拔不動.就是老虎牙床上的牙也沒有這么牢固.沒有撬棍,沒有能撬的東西,困難便不能克服.無法開門.
難道就死在這裡?怎么辦?會發生什麼事呢?退回去,重新走那條駭人的已走過的路線,他已沒有力氣.再說,怎樣再穿過這靠奇蹟才脫險的窪地呢?走過窪地之後,沒有警察巡邏隊了嗎?當然不可能兩次躲過巡邏隊.而且,往哪裡走?朝什麼方向?順著斜坡不能到達目的地.即使能到達另一個出口,可能又被一個蓋子或鐵柵欄堵住.所有的出口無疑都是這樣關閉的.進來時僥倖遇到了那個開著的鐵柵門,但其他溝口肯定是關著的.只有在監牢中越獄才會成功.
一切都完了.冉阿讓所作的一切都無濟於事,因為上帝不允許.
他們倆都被陰暗而巨大的死網網住,冉阿讓感到那隻極其可怕的蜘蛛在暗中抖動的黑絲上來回爬行.
他背向鐵柵欄,跌倒在地,他是倒地而不是坐下,靠著一直不會動的馬呂斯,他的頭垂在兩膝中.沒有出路.他已嘗盡了辛酸.
在這沉重的沮喪時刻,他想到了誰?不是他自己,也不是馬呂斯,他惦念著珂賽特.
$$$$八 撕下的一角衣襟
他正處在萬分頹喪之中,忽然一隻手放在他的肩上,一個輕輕的聲音向他說:
兩人平分.
黑暗中難道竟還有人?沒有比絕望更象夢境的了.冉阿讓以為是在做夢,他沒有聽見一點腳步聲.這可能嗎?他抬頭一望.
一個人站在他面前.
這個人穿一件罩衫,光著腳,左手拿著鞋,他脫去鞋肯定是為了走近冉阿讓而不讓人聽到他的走路聲.
冉阿讓一刻也不猶豫,相遇雖然如此突然,但他認得這個人.這就是德納第.
可以這么說,冉阿讓儘管被驚醒,但他對驚慌也早已習慣,他經受過需要快速對付的意外打擊,於是立刻恢復了清醒的頭腦.何況,處境也不能更為惡劣,困境到了某種程度已無法再升級,德納第本人也不能使這黑夜更黑.
一剎那間的等待.
德納第把右手舉到額際來遮陽,接著又皺起眉頭眨眨眼,這一動作再加上略閉雙唇,說明一個精明的人試著去認出另一個人.但他沒有認出來.我們剛才說過,冉阿讓背著陽光,加上他又變得如此面目全非,滿臉的污泥和鮮血,就是在白天,也未必能被人認出來.相反地,鐵柵欄的光......這地窟中的光......正面照著德納第,確實是這樣,他是慘澹的,但能看得清清楚楚,正如俗話所說,說得很對,冉阿讓一眼就認出了德納第.所處情況的不同使得這一秘密的即將開始的兩種地位和兩個人之間的決鬥將對冉阿讓有利.兩人相遇,一個是面目看不清楚的冉阿讓,另一個是真相畢露的德納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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