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世界(四)-第四部-卜呂梅街的兒女情和聖德尼街的英雄血-第三卷-卜呂梅街的一所房子(3)


冉阿讓回到了自由的空氣里,其實他心裡仍懷著深重的憂慮.
他發現卜呂梅街的那所房子,便蜷伏在那裡.從此他成了於爾迪姆.割風這名字的占有人.
他在巴黎還同時租了另外兩個住處,免得別人注意他老待在一個市區里,在感到危險初露苗頭時,他也可以有個遷移的地方,不至再象上次險遭沙威毒手的那個晚上,自己走投無路.那兩個住處是兩套相當簡陋.外貌寒磣的公寓房子,分在兩個相隔很遠的市區,一處在西街,另一處在武人街.
他常帶著珂賽特,時而在武人街,時而在西街,住上一個月或六個星期,讓杜桑留在家裡.住公寓時,他讓門房替他料理雜務,只說自己是郊區的一個有固定年息的人,在城裡要有個歇腳點.這年高德劭的人在巴黎有三處寓所,為的是躲避警察.
$$$$二 冉阿讓參加了國民自衛軍
其實,嚴格說來,他是住在卜呂梅街的,他把他的生活作了如下的安排:
珂賽特帶著女僕住樓房,她有那間牆壁刷過漆的大臥房,那間裝了金漆直線浮雕的起坐間,當年院長用的那間有地毯.壁衣和大圈椅的客廳,她還有那個花園.冉阿讓在珂賽特的臥房裡放了一張帶一頂古式三色花緞帳幔的床和一條從聖保羅無花果樹街戈什媽媽鋪子裡買來的古老而華麗的波斯地毯,並且,為了沖淡這些精美的古老陳設所引起的嚴肅氣氛,在那些古物之外,他又配置了一整套適合少女的靈巧雅致的小用具:多寶.書櫃和金邊書籍.文具.吸墨紙.嵌螺鈿的工作檯.銀質鍍金的針線盒.日本瓷梳妝用具.樓上窗子上,掛的是和帳幔一致的三色深紅花緞長窗簾,底層屋子裡是毛織窗簾.整個冬季,珂賽特的房子裡從上到下都是生了火的.他呢,住在後院的那種下房裡,帆布榻上放一條草褥.一張白木桌.兩張麥秸椅.一個陶瓷水罐,一塊木板上放著幾本舊書,他那寶貝提箱放在屋角里,從來不生火.他和珂賽特同桌進餐,桌上有一塊為他準備的陳麵包.杜桑進家時他對她說:我們家裡的主人是小姐.杜桑感到有些詫異,她反問道:那么,您呢,先......生?我嘛,我比主人高多了,我是父親.
珂賽特在修院裡學會了管理家務,現在的家用,為數不多,全歸她調度.冉阿讓每天都挽著珂賽特的臂膀,帶她去散步.他領她到盧森堡公園裡那條遊人最少的小路上去走走,每星期日去做彌撒,老是在聖雅克.德.奧.巴教堂,因為那地方相當遠.這是個很窮的地段,他在那裡常常布施,在教堂里,他的四周總圍滿了窮人,因此德納第在信里稱他為聖雅克.德.奧.巴教堂的行善的先生.他喜歡帶珂賽特去訪貧問苦.卜呂梅街的那所房子從沒有陌生人進去過.杜桑採購食物,冉阿讓親自到門外附近大路邊的一個水龍頭上去取水.木柴和酒,放在巴比倫街那扇門內附近的一個不怎么深的地窨子裡,地窨子的壁上,鋪了一層鵝卵石和貝殼之類的東西,是當年院長先生當作石窟用的,因為在外室和小房子盛行一時的那些年代裡,沒有石窟是不能想像愛情的.
在巴比倫街的那獨扇的大門上,有個撲滿式的箱子,是用來放信件和報刊的,不過住在卜呂梅街樓房裡的這三位房客,從沒有收到過報紙,也沒有收到過信,這個曾為人傳達風情並聽取過脂粉貴人傾訴衷腸的箱子,到現在,它的唯一作用已只限於收受稅吏的收款單和自衛軍的通知了.因為,割風先生,固定年息領取者,參加了國民自衛軍;他沒能漏過一八三一年那次人口調查的密網.當時市府的調查一直追溯到小比克布斯修院,在那裡遇到了無法穿透的神聖雲霧,冉阿讓既是從那面出來的,並經區政府證明為人正派,當然也就夠得上參加兵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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