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世界(四)-第四部-卜呂梅街的兒女情和聖德尼街的英雄血-第三卷-卜呂梅街的一所房子(4)


冉阿讓每年總有三次或四次,穿上軍服去站崗,而且他很樂意,因為,對他來說,這是一種正當的障眼法,既能和大家混在一起,又能單獨值勤.冉阿讓剛滿六十歲,合法的免役年齡,但是他那模樣還只象個五十以下的人,他完全沒有意思要逃避他的連長,也不想去和羅博伯爵(羅博(Lobau,1770—1838),想是當時國民自衛軍的長官.)抬槓,他沒有公民地位,他隱瞞自己的姓名,他隱瞞自己的身份,他隱瞞自己的年齡,他隱瞞一切,但是,我們剛才已經說過,這是個意志堅定的國民自衛軍.能和所有的人一樣交付他的稅款,這便是他的整個人生志趣.這個理想人物,在內心,是天使,在外表,是資產階級.
然而有個細節我們得留意一下.冉阿讓帶著珂賽特一道出門時,他的衣著,正如我們所看到的,相當象一個退役軍官.當他獨自出門時,並且那總是在天黑以後,便經常穿一身工人的短上衣和長褲,戴一頂鴨舌帽,把臉遮起來.這是出於謹慎還是出於謙卑呢?兩樣都是.珂賽特已習慣於自己的離奇費解的命運,幾乎沒有注意她父親的獨特之處.至於杜桑,她對冉阿讓是極其敬服的,覺得他的一舉一動都無可非議.一天,那個經常賣肉給她的屠夫望見了冉阿讓,對她說:這是個古怪的傢伙.她回答說:這是個聖人.
冉阿讓.珂賽特和杜桑從來都只從巴比倫街上的那扇門進出.如果不是他們偶然也在花園鐵欄門內露露面,別人便難於猜想他們住在卜呂梅街.那道鐵欄門是從來不開的.冉阿讓也不修整那園子,免得惹人注意.
在這一點上他也許錯了.
$$$$三 茂葉繁枝
這個被棄置了半個世紀無人過問的園子是別具一番氣象,令人神往的.四十年前,從這街上走過的人常會久久佇立瞻望,卻誰也沒有意識到隱藏在那深密蔥翠的枝葉後面的秘密.一道加了扣鎖的彎曲晃動的古式鐵欄門,豎在兩根綠霉侵漬的柱子中間,頂上有一道盤繞著離奇不可解的阿拉伯式花飾的橫楣,當年不止一個好作遐想的人曾讓自己的目光和思想從那些欄桿縫裡穿過去.
在一個角落裡有一條石凳,兩個或三個生了青苔的雕像,幾處貼牆的葡萄架,釘子已被時間拔落,在牆上腐爛;此外,既無路徑可尋,也沒有淺草地,處處是茅根.園藝已成過去,大自然又回來了.雜草叢生,在一角荒地上爭榮鬥勝.桂竹香的盛會在這裡是美不勝收的.這園子裡,絕沒有什麼阻擾著萬物奔向生命的神聖意願,萬物在此欣欣向榮,如在家園.樹梢低向青藤,青藤攀援樹梢,藤蔓往上援,枝條向下垂,在地上爬的找到了那些在空中開放的,迎風招展的屈就那些在苔蘚中匍匐的,主幹,旁枝,葉片,纖維,花簇,卷鬚,嫩梢,棘刺,全都攙和.交繞.糾纏.錯雜在一起了.這兒,在造物主的滿意的目光下,在這三百尺見方的園地里,緊密深摯擁抱著的植物已在慶賀並完成了它們的神秘的友愛......人類友愛的象徵.這花園已不是花園,而是一片廣大的榛莽地,就是說,一種象森林那樣幽深,象城市那樣熱鬧,象鳥巢那樣顫動,象天主堂那樣陰暗,象花束那樣芬芳,象墳墓那樣孤寂,象人群那樣活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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