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姨(下)-16(2)


上天許的願是不是履行了呢?律師皺了皺眉頭.
懷疑就是侮辱,我的孩子!倘使你要等辦過喪事再付當然也可以;我過八天再來.
喪事?律師嚷著站了起來.
是的,事情早已發動,老人一邊退出一邊說,巴黎死個把人快得很.
於洛低著頭正想回答,矯健的老人已經不見了.
我簡直不懂他的意思,小於洛對自己說,八天以後,要是還沒尋到父親,我倒要問問他.這種角色,努里松太太(是的,她是叫這個名字)打哪兒找來的呢?
第二天,畢安訓醫生允許男爵夫人下樓到花園裡來.李斯貝特為了一些輕微的支氣管病已經有一個月不出房門,那天也讓畢安訓給瞧了一下.博學的醫生在沒有發現確切的症狀以前,不願把他關於李斯貝特的意見一齊說出來.他陪男爵夫人到園子裡,要研究一下室內待了兩個月之後,室外的空氣對他所關切的神經抽搐有什麼影響.他很有野心要治好這個病.看到那位有名的大醫師特地為他們抽出一些時間,男爵夫人和孩子們為了禮貌關係,自然得陪他談一會兒天.
你生活很忙,又是忙得那么不愉快,男爵夫人說.整天看到精神的或是肉體的痛苦,那種滋味我是知道的.
太太,你為了慈善事業所見到的那些景象,我當然知道;可是到後來你會跟我們一樣習慣的.這是社會的定律.倘使職業精神不把一個人的心冷下去,就沒有法兒當懺悔師.法官.訴訟代理人.不經過這一番變化,我們還能活嗎?軍人打仗的時候看到的,不是比我們看到的更慘嗎?可是所有上過火線的軍人都是好心腸.我們治療成功還覺得快慰;就象你,太太,從飢餓.墮落.貧窮中救出一個家庭,使他們能夠工作,恢復社會生活,你也覺得快慰.可是法官.警察.訴訟代理人,一輩子都在利害關係最齷齪的計謀中掏摸,試問他們能有什麼安慰可說?利害關係是一個社會的妖魔,只知道有失敗的懊惱而不知道懺悔的.社會上一半的人,他們的生活就是觀察另外一半人.我有一個當訴訟代理人的老朋友,現在已經退休了,他告訴我,十五年來,公證人.訴訟代理人,對於當事人,跟當事人的對方防得一樣厲害.你家世兄是律師,難道他沒有被當事人拖累的經驗嗎?
噢!那是常有的,維克托蘭嘆道.
病根在哪裡呢?男爵夫人問.
在於缺乏宗教,醫生回答,也在於金融勢力的擴張,說穿了便是自私自利的結晶化.從前,金錢並不包括一切;大家還承認有高於金錢的東西.例如貴族.才具.貢獻於國家的勞跡;但是今天,法律把金錢定為衡量一切的尺度,把它作為政治能力的基礎!有些法官就沒有被選的資格,盧梭生在今日也不會有被選資格!遺產一分再分之下,逼得每個人滿了二十歲就得為自己打算.而在必須掙錢與卑鄙無恥的手段之間,再沒有什麼障礙了.因為法國已經沒有宗教情緒,雖然還有人在熱心復興舊教.凡是象我一樣看到社會內幕的人,都有這樣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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