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原文
綿綿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亶父,陶復陶冗,未有家室。
古公亶父,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於岐下。爰及姜女,聿來胥宇。
周原膴膴,堇荼如飴。爰始爰謀,爰契我龜,曰止曰時,築室於茲。
乃慰乃止,乃左乃右,乃疆乃理,乃宣乃畝。自西徂東,周爰執事。
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繩則直,縮版以載,作廟翼翼。
捄之陾,度之薨薨,築之登登,削屢馮馮。百堵皆興,鼛鼓弗勝。
乃立皋門,皋門有伉。乃立應門,應門將將。乃立冢土,戎醜攸行。
肆不殄厥慍,亦不隕厥問。柞棫拔矣,行道兌矣。混夷駾矣,維其喙矣!
虞芮質厥成,文王蹶厥生。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後。予曰有奔奏,予曰有禦侮!
詩詞問答
問:綿的作者是誰?答:佚名
問:綿寫於哪個朝代?答:先秦
問:綿是什麼體裁?答:詩經·大雅·文王之什
問:佚名的名句有哪些?答:佚名名句大全
譯文和注釋
譯文
拖拖拉拉,大瓜連小瓜,當初我們周族,杜水沮漆是老家。古公亶父,把山洞來挖,把地洞來打,那時候沒把房子搭。
古公亶父,早晨趕著他的馬,順著西水岸,來到歧山下。和他的姜氏夫人,來找地方重安家。
周原土地真肥美,堇菜苦菜都像糖。大伙兒有了商量,神的主張刻在龜板上,說的是:“停下”、“立刻”,“就在這兒蓋起房。”
住下來,心安穩,或左或右把地分,經營田畝劃疆界,挖溝泄水修田塍。從西到東南到北,人人幹活都有份。(塍:音成chéng)
叫來了司空,叫來了司徒,吩咐他們造房屋。拉緊繩子吊直線,幫上木板栽木樁。造一座莊嚴的大廟宇。
盛起土來滿滿裝,填起土來轟轟響。登登登是搗土,憑憑憑是削牆。百堵牆同時築起,擂大鼓聽不見響。
立起王都的郭門,那是多么雄偉。立起王宮的正門,又是多么壯美。大社壇也建立起來,開出抗敵的軍隊。
對敵的憤怒不曾消除,民族的聲望依然保住。拔去了柞樹和棫樹,打通了往來的道路。混夷望風奔逃,他們嘗到了痛苦。
虞芮的爭吵要我們來評,文王感動了他們的天性。我們有臣僚宣政策團結百勝;我們有臣僚在前後保扶我君;我們有臣僚睦鄰邦奔走四境;我們有臣僚保疆土抵抗侵凌。
注釋
1、瓞(迭dié):小瓜。詩人以瓜的綿延和多實比周民的興盛。
2、土:讀為“杜”,《漢書o地理志》引作“杜”,水名,在今陝西省麟遊、武功兩縣。武功縣西南是故邰城所在地。邰是周始祖后稷之國。“沮”、“漆”都是水名,又合稱漆沮水。古漆沮水有二:一近今陝西邠(賓bīn)縣,就是后稷的曾孫公劉遷住的地方;一近今陝西歧山,就是周文王的祖父太王遷住的地方。以上二句是說周民初生之地是在杜水、沮水和漆水之間。
3、古公亶(膽dǎn)父:就是前注所說的太王。古公是稱號,猶言“故邠公”。亶父是名。
4、陶:窯灶。復:古時的一種窯洞,即旁穿之穴。復、穴都是土室。這句是說居住土室,像窯灶的形狀。
5、家室:猶言“宮室”。以上二句是說亶父初遷新土,居處簡陋。(本住豳地,因被狄人所侵遷到歧山。)
6、朝:早。走:《玉篇》引作“趣”。趣馬是驅馬疾馳。這句是說亶父在早晨馳馬而來。
7、率:循。滸:厓(牙yá,舊讀yái)岸。
8、岐下:岐山之下。岐山在今陝西省岐山縣東北。以上二句是說亶父循西來之水而到岐山下。
9、姜女:亶父之妃,姜氏。
10、胥:相,視。“胥宇”猶言“相宅”,就是考察地勢,選擇建築宮室的地址。
11、周:岐山下地名。原:廣平的土地。膴膴(武wǔ):肥沃。
12、堇(謹jǐn):植物名,野生,可以吃。飴(移yí):用米芽或麥芽熬成的糖漿。堇菜和荼菜都略帶苦味,現在說雖堇、荼也味甜如飴,足見周原土質之美。
13、契:刻。龜:指占卜所用的龜甲。龜甲先要鑽鑿,然後在鑽鑿出來的空處用火燒灼,看龜甲上的裂紋來斷吉凶。占卜的結果用文字簡單記述,刻在甲上。契或指鑿龜,也可能指刻記卜言。
14、曰止曰時:“止”言此地可以居住,“時”言此時可以動工,這就是占卜的結果。
15、乃:古文為“乃”。慰:安。這句是說決定在此定居。
16、乃左乃右:這句是說定居之後又劃定左右隙地的用途。
17、疆:畫經界。理:分條理。
18、宣:言導溝洫(續xù)泄水。畝:言治田壟。
19、自西徂東:西東指周原之內,舉西東以包南北。徂(殂cú):始。
20、周:徧(遍的異體字)。以上二句是說周原之內無人不擔任工作。
21、司空:官名,建設的事屬司空職掌。
22、司徒:官名,調配人力的事屬司徒職掌。
23、縮:束。版:築牆夾土的板。載:讀為“栽”。縮版以載:言豎木以約束築牆的板。
24、廟:供祖先的宮室。翼翼:嚴正貌。
25、捄(揪jiū):聚土和盛土的動作。陾陾(仍réng):眾多。
26、度(奪duó):向版內填土。薨薨(轟hōng):人聲及倒土聲。
27、築:搗土。登登:搗土聲。
28、屢(樓lóu):古“婁”字,讀同“僂”,隆高。削屢是說將牆土隆高的地方削平。馮馮(憑píng):削土聲。
29、鼛(皋gāo):大鼓名,長一丈二尺。敲鼓是為了使勞動著的人興奮。以上二句是說百堵之牆同時興工,眾聲齊起,鼛鼓的聲音反不能勝過了。
30、皋門:王都的郭門。
31、伉(抗kàng):高。
32、應門:王宮正門。
33、將將:尊嚴正肅之貌。
34、冢土:大社。社是祭土神的壇。
35、戎:兵。醜:眾。攸:語助詞。這句是說兵眾出動。出軍必須先祭社,所以詩人將兩件事連敘。
36、肆:故。殄(舔tiǎn):絕。厥:其,指古公亶父。慍:怒。
37、隕(允yǔn):失。問:名聲。以上二句是說古公避狄而來未能盡絕慍怒,而混夷畏威逃遁,仍然保持聲望。
38、柞(做zuò):植物名,橡櫟之一種。棫(域yù):白桵(蕊ruǐ),小木,叢生有刺。
39、行道:道路。兌:通。以上二句言柞棫剪除而道路開通。
40、混夷:古種族名,西戎之一種,又作昆夷、串夷、畎(犬quǎn)夷、犬夷,也就是犬戎。駾(退tuì):奔突。
41、喙(惠huì):困極。以上二句言混夷逃遁而窘困。
42、虞:古國名,故虞城在今山西省平陸縣東北。芮(瑞ruì):故芮城在今陝西省朝邑縣南。質:要求平斷。成:猶“定”。相傳虞芮兩國國君爭田,久而不定,到周求西伯姬昌(即周文王)平斷。入境後被周人禮讓之風所惑,他們自動地相讓起來,結果是將他們所爭的田作為閒田,彼此都不要了。
43、蹶:動。生:讀為“性”。這句是說文王感動了虞芮國君禮讓的天性。
44、予:周人自稱。曰:語助詞。王逸《楚辭章句》引作“聿”。疏附:宣布德澤使民親附之臣。
45、先後:前後輔佐相導之臣。
46、奔奏:奔命四方之臣。“奏”亦作“走”。
47、禦侮:捍衛國家之臣。以上四句言在文王時代我周有這四種良臣。
詩文賞析
全詩共九章。首章以“緜緜瓜瓞”起興,開首八字簡潔地概括了周人延綿不絕、生生不息的漫長歷史。以下至第八章,全敘太王率族遷岐、建設周原的情況。正是太王遷岐的重大決策和文王的仁德,才奠定了周人滅商建國的基礎,如《魯頌·閟宮》所言:“后稷之孫,實維大王。居岐之陽,實始翦商。至於文武,纘大王之緒。”篇末便自然而然帶出文王平虞芮之訟的事,顯示出其蒸蒸日上的景象。
周人早先所居的邠地,人們遭遇強悍遊牧民族昆夷的侵擾,促使古公亶父舉族遷移。《孟子·梁惠王下》記載狄人入侵,意在掠地,古公亶父事之以皮幣、珠玉、犬馬,均不得免,乃“去邠,逾梁山,邑於岐山之下居焉”。邠人以其仁而“從之者如歸市”。全詩以遷岐為中心展開鋪排描繪,疏密有致。長長的遷徙過程濃縮在短短的四句中:“古公亶父,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於岐下。”而“爰及姜女”一句,看似隨筆帶出,實則畫龍點睛。姜女是當地平原民族姜族的長女,周與姜聯姻,意味著古公亶父被承認為周原的占有者和統治者。同時,此句又為後文在渭水平原上的種種生活勞動的刻畫,做了鋪墊。
在“堇荼如飴”的遼闊平原上,周人懷著滿腔喜悅和對新生活的憧憬投入了勞動,他們刻龜占卜,商議謀劃。詩人以濃彩重墨描繪農耕、建築的同時,融人了深沉樸質的感情。他們一面“廼慰廼止,廼左廼右,廼疆廼理,廼宣廼畝”,歡天喜地安家定宅,封疆劃界,開渠墾荒,一面“築室於茲”。與落後的邠地相比,平原文明的標誌便是建造房屋。走出地穴窯洞,在地面上修屋築室,是一個質的飛躍,是周人安居樂業的開始,是周族初興的象徵,也正是古公亶父遷岐的偉大功業。對建築的描摹刻畫,正是對古公亶父的熱情歌頌,故而詩中最精彩生動的描寫正集於此:“陾陾”“薨薨”“登登”“馮馮”四組擬聲詞,以聲音的嘈雜響亮表現了種種勞動場面,烘託了勞動的氣氛。洪大的鼓聲被淹沒在鏟土聲、填土聲、打夯聲和笑語聲中,真是朝氣蓬勃、熱火朝天。“百堵皆興”,既是對施工規模的自豪,也暗示了周民族的蓬勃發展。“皋門有伉”“應門將將”,既是對自己建築技術的誇耀,又顯示了周人的自強自立、不可侵犯的精神。由此歌頌武功文略便是水到渠成:“柞棫拔矣,行道兌矣。混夷駾矣,維其喙矣。”表現了日益強大的周族對昆夷的蔑視和勝利後的自豪感。文王平虞芮之訟,突出表現其睿智與文德。結尾四個“予曰”,一氣呵成,既是詩人內心激情一瀉而出的傾述,又是對文王德化的讚美,更是對古公亶父文韜武略的追憶,與首句“緜緜瓜瓞”遙相呼應,相映成趣。
詩章以時間為經,以地點為緯,景隨情遷,情緣景發,渾然豐滿,情景一體,充滿了濃郁的生活氣息。自邠至岐,從起行、定宅、治田、建屋、築廟到文王服虞芮、受天命,莫不洋溢著周人對生活的激情、對生命的熱愛、對祖先的崇敬。結構變幻,開合承啟不著痕跡,略處點到即止,詳處工筆刻畫,錯落有致。
詩詞推薦
名句推薦
- 器具質而潔,瓦缶勝金玉;飲食約而精,園蔬愈珍饈。朱柏廬《朱子家訓·全文》
- 解鞍欹枕綠楊橋,杜宇一聲春曉。
- 日間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不吃驚。馮夢龍《喻世明言·卷三十八》
- 江村獨歸處,寂寞養殘生。
- 金風飄菊蕊,玉露泫萸枝。韋安石《奉和九日幸臨渭亭登高應制得枝字》
- 清濁,小大,短長,疾徐,哀樂,剛柔,遲速,高下,出入,周疏,以相濟也。左丘明《左傳·昭公·昭公二十年》
- 人間之水污濁,在野外者清潔,俱為一水,源從天涯,或濁或清,所在之勢使之然也。王充《論衡·卷二·率性篇》
- 管中窺豹,所見不多;坐井觀天,知識不廣。程登吉《幼學瓊林·卷三·人事》
- 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亂佚名《易傳·繫辭傳下·第五章》
-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司馬遷《史記·越王勾踐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