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梅克弗利薩克的魔琴
莫特瓦娃碼頭上老吊車的看守員雅庫布·貢肖雷克有個女兒,名叫布雷吉德卡。格坦斯克再也沒有比她更美麗的姑娘了。不論是誰,只要見過她一次便永遠不會忘記她那像波羅的海的朝霞一樣鮮亮的臉蛋兒,她那雙像在碧綠的河水上飛翔的海鷗一樣潔白的小手。所有在碼頭上幹活兒的工人,過往船隻上的船員都愛上了她,所有的革但斯克商人也都看上了她的美貌。甚至連住在綠橋下面的大鯰魚每逢姑娘從長岸走過的時候,都要把它那滑溜溜的腦袋探出水面,翹一翹它的紅鬍子。
可是布雷吉德卡把這一切全不放在眼裡,每逢有人來求婚,她都一口拒絕。
“她準是在等著市長大人派媒人去!”在魚市場上出售比目魚、鮭魚、鱈魚和青魚的小商販卡塔日娜嘮叨說,被稱之為天鵝的磚砌的瞭望塔向這個魚市場投下一道藍色的影子。
“我跟你說吧,”卡塔日娜大嬸的鄰居和教母巴爾巴娜雙手叉腰,神秘地說,“就是市長大人親自登門也會遭到她的拒絕!”
“那她在等什麼人呀!”
“大概是在等待童話里的王子。”
果然叫多嘴多舌的巴爾巴娜說著了,因為過不久,市長親自登門卻吃了個閉門羹。布雷吉德卡給父親管理家務,每天傍晚,她都要到老吊車樓太陽鐘下的小視窗給窗台上的花澆水。那些用內河航行的大船往格坦斯克送糧食的身穿紅袍的鄉下小貴族們,都枉費心機地沖她微笑,那些城市樂師和流浪歌手們都白白在她窗下給她唱著動聽的歌曲。誰也打動不了她的心。可是有天傍晚,從奧加爾街和牛橋到糧倉島的路上狗吠聲停息之後,老吊車樓下響起了小提琴的聲音。這裡要加以說明的是,糧倉島上確實有許多糧倉,每天晚上都要把狗牽到那裡以防賊偷糧食。伴著悠揚的小提琴聲,有個洪亮的男聲唱起了歌兒:
我有個家呀,
我有份家業真不賴:
四隻貓兒會幹活,
兩隻耗子會產奶,
三條老狗看大門
什麼賊也不敢來!
四隻灰貓多么乖,
又磨麵,又擔水,
活兒幹得真是快。
這歌曲跟平常在美麗的貢肖雷克小姐窗下唱的那些歌曲大不一樣了,因此,感到好奇的布雷吉德卡從視窗探出了自己美麗的小腦袋,她想看看在長岸上唱歌的到底是個什麼人。
黃昏的霧靄已經籠罩了莫特瓦娃碼頭,遮掩了臨水的糧倉的白牆和黑頂。在港口平台上,有個穿白色粗呢外套的小伙子,背靠著一根朽木樁。紅色的匈牙利尖頂帽挑釁似地斜戴在後腦勺兒上,椴木小提琴靠著脖子,悠閒地拉著琴弓,奏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你可知道那音樂家是誰嗎?”雅庫布老人問,他那花白的頭也出現在視窗,緊挨著女兒金髮的腦袋。
“我第一次見到他。”
“這是席梅克·弗利薩克。他是坐盧布林市長克洛諾維茨先生的大船來的。”
“明天他們大概就要返回了吧?”
“應該是明天一大早起航。”
“可惜!”美麗的格坦斯克姑娘嘆了口氣,她從窗台上的花盆裡摘下一朵藍色的小花,扔到了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