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梅克弗利薩克的魔琴(3)
“離格涅夫不遠吧?”
弗利薩克點點頭。
“從地獄可以看到格涅夫城堡的瞭望塔。只是那兒連個可以做藥引子的魔鬼也找不著。那兒住的都是普通老百姓,跟別的地方一樣。普普通通的村莊,儘管取了這么一個古怪的名字。”
但格坦斯克人對他的解釋將信將疑。他們仍然相信,在希姆克的小提琴里有股魔幻的力量。儘管如此,他們都非常喜歡聽維斯瓦河提琴手的演奏。
經常邀請他去參加舞會和婚禮。弗利薩克在格坦斯克樓房的石台階上奏演,在城郊的飯館,酒店演奏。他甚至還到阿爾圖斯宮的歌特式的尖屋頂下拉琴,城市富有的市民們常在那兒舉行豪華的宴會。但是,他的小提琴只有在老吊車樓的白房子里奏出的曲調最優美,那是希姆克應他年輕的新婚妻子的要求演奏的。
他非常愛自己的妻子,只是當他偶爾從視窗看到莫特瓦娃對面的糧倉島,看到船工和碼頭工人從大船上搬運糧食的時候,他才有些懷念過去在維斯瓦河上航行的日子。
過了一年。又過了一個夏天和秋天,冬天來了。莫特瓦娃碼頭停泊的輪船都被嚴冰封鎖,鵝毛大雪蓋裹了格坦斯克的塔傑和屋頂。老吊車樓的小房子裡出現了一個新聽眾參與欣賞希姆克的琴聲,他就是弗利薩克的小兒子。
他很喜歡拉著小提琴送兒子睡覺,而布雷吉德達就輕輕地哼著搖籃曲。日子就這樣平靜而幸福地過了一天又一天。
有一天下午,當大廈塔樓上銀鈴般的鐘聲在城市上空飄蕩的時候,希姆克用布包好了自己的椴木小提琴,開始穿上自己暖和的粗呢外套。
“你到哪裡去?”妻子搖著兒子問。
“到下街去,”希姆克回答,“箍桶匠米科瓦伊今天把女兒嫁給皇家海軍艦艇舵手長,請我到他的婚禮上拉小提琴。
“只是你要早點回來,”妻子請求說,“晚上從糧倉島上回家是很可怕的。”
小提琴手無憂無慮地笑了笑。
“你別笑!”她警告說,“那兒晚上有狗,可厲害啦,那些狗又餓又兇狠,會把你撕成碎片的。”
“別為我擔心,我會按時回來,”他答應布雷吉德卡說,親了她的額頭,走了。
妻子站在太陽鐘下的小視窗不安地目送他遠去,直到他在船員和商人的人群中消失。
希梅克走得很快。他走過了綠橋,走過了儘管是冬天卻仍然熱鬧非凡的糧倉島,從那些糧倉的視窗小麥像金色的瀑布向外傾瀉,趕車人吆喝著牲口;而那些碼頭工人背上背著鹽包、琥珀箱子、大捆大捆的法蘭德斯的呢絨,滾著成桶成桶的海外葡萄酒、柏油和火藥。我們的小提琴手從兩座被稱為牛奶桶的磚塔旁邊走過了第二道橋,就到了下街。
到了箍桶匠的家裡,人們張開雙臂熱烈歡迎他。主人、新郎和新娘,客人們紛紛向音樂家敬酒。不斷地往他的帽子裡扔銀幣,不停地請求他拉了一個又一個新曲子,唱了一支又一支新歌。而他,幾杯甜酒下肚,情緒更高,他拉得那么起勁,唱得那么熱烈,使得參加婚禮的人們不停地跳舞。誰也無法在長凳和矮凳上坐下來。人們跳得筋疲力盡,累得都要倒下了。牆上的石灰震得掉落下來,地板上也木屑四濺,似乎牆壁、長凳、瓷磚砌的壁爐都在飄然起舞,同哼著愉快的歌兒翩翩起舞的人們一起轉著圈子。巡夜的士兵手裡提著燈和長柄斧站在窗下。他們合著音樂用皮鞋打著節拍,用嘶啞的嗓音伴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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