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伯.凡.溫克爾的傳說(美國)(6)
他肯定這是他的村子;他昨天剛離開這裡。那邊就是卡茨基爾山,遠處是銀白色的哈德遜河。每座山巒,每一個峽谷都和往日一樣。呂伯真是摸不著頭腦。
“昨夜的酒,”他想,“把我整個兒搞糊塗了!”
他費了些功夫才找到通向自己屋子的道路。
他畏畏縮縮地一步步朝前走,不敢吭一聲,每分鐘都害怕聽到凡·溫克爾太太的尖叫聲。他看到屋子已經坍塌,窗戶都已破壞,門也從絞鏈上掉了下來。一個有點像沃爾夫的餓狗在倒塌的屋子周圍蹀躞。他叫沃爾夫的名字,但是狗嗥叫起來,露出牙齒,然後走開。這對呂伯真是當頭一棍。
“我的狗,”呂伯嘆息道,“也把我忘悼了!”
他走進屋子。說實在的,凡·溫克爾太太一直把屋子保持得很整潔。屋子現在卻是空空蕩蕩,淒淒涼涼,看來是被人遺棄了。處在淒涼的境地里,他忘記自己是個怕老婆的丈夫。他大聲叫喚他的妻子和孩子。空無一人的屋子迴響著他的叫聲,一會兒一切又恢復了平靜。他立即衝出屋子,朝他常去的酒店跑去。但是酒店也不見了。一個龐大的歪歪斜斜的木結構建築占著酒店的地盤。牆上開著很大的視窗,有的窗子破碎了,人們塞進破舊的帽子和婦女的襯裙。建築物的門上寫著“約納遜·杜立德合眾國飯店”。
在從前那棵覆蓋著靜悄悄的荷蘭酒店的大樹的舊址上,現在矗立著一根光禿禿的旗桿,旗桿上飄揚著一面旗幟,上面是奇奇怪怪的一堆星星和條子。
呂伯感到奇怪和不可理解。他在店門外的牌牌上仍舊看到喬治國王紅紅的臉;他曾在這張紅紅的臉下安靜地抽過許多煙。但是現在連這也變了模樣。
國王的紅外套變成了藍色和黃色相間的外套;手中的王杖變成了指揮刀,頭上戴著三角帽,下面用大寫字母寫著——“華盛頓將軍”。
像通常一樣,飯店門前有一群人,但是,呂伯一個也不認識。人們的性格似乎也發生了變化。吵吵鬧鬧的辯論代替了昔日慢吞吞的節奏和令人昏昏欲睡的恬靜。他設法尋找博學的尼古拉斯·凡竇爾,想找到他寬寬的腦袋,雙下巴,長長的菸斗,那嘴裡一口一口地吐煙,而不是說許多無聊的話。他還想找一個字一個字念舊報紙的老師凡·布曼爾。但是他一個人也沒有找到。
代替他們的是一個瘦削的,壞脾氣的傢伙。他的口袋裡塞滿傳單,大聲疾呼地在講關於公民的權利、選舉、國會議員、自由、班克山、 1776年的英雄等等。這一大堆語言猶如巴比倫的胡言亂語,凡·溫克爾一個字也聽不懂。
呂伯的出現,他的長長的灰白鬍子,生了銹的鳥槍,襤褸的衣著和跟在他身後的一群婦女和孩子很快引起飯店裡政治家們的注意。他們圍著他,從頭到腳地打量他。演說家擠到他身邊,把他拉到一邊,問他:
“你投哪一邊的票?”
呂伯愕然地望著演說家。另一個矮小個子,但看來是十分忙碌的人拉住他的胳膊,踮起腳尖,在他耳朵邊輕輕問道:
“你屬聯邦黨,還是民主黨?”
呂伯對他的問題同樣一無所知。這時一個戴著一頂尖角三角帽的,老於世故,自以為是的老紳士從眾人中擠過來,在凡·溫克爾跟前站住。一隻手插在腰間,另一隻手撐住拐杖;他的尖銳的眼光和帽子上的尖角似乎刺向呂伯的靈瑰。他嚴肅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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