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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母狼的故事(7)


  回到母親身邊,黑黑特別乖巧,狼的氣味喚醒了它沉睡的記憶。它想起哥哥黃黃血淋淋的教訓。它不敢搖尾巴,不敢汪汪吠叫,不敢流露出人性的溫柔。它搖身一變,成了一頭真正的狼。它跟著白莎撕咬獵物的胸膛,野蠻襲擊寨子裡的家畜。它把自己的狗性嚴嚴實實地偽裝起來了。白莎雖然我回了心愛的狼種,但它總覺得黑黑身上潛藏著一種可怕的狗性,它只剩下黑黑了,它無可奈何。
  小鳳山周圍連連遭受狗精的踐踏,十幾個寨子的獵手們,聯合起來,上山大規模地圍剿狗精。
  一天傍晚,白莎正在洞裡睡覺,猛聽洞外有人的腳步聲,一位年輕的獵手手握獵槍站在洞口,他好像嗅到什麼氣味。白莎趕緊咬醒黑黑。兩條狼躲在岩石後,緊張觀望。不一會,那獵手自言自語:“唔,一股野狗騷味,說不定狗精藏在這裡。”  說著,年輕人貓腰進洞。他一手握槍,一手按亮電棒。雪亮的光柱刺得白莎睜不開眼睛。獵手走近了,白莎從岩石後一躍而起,撲向那支獵槍。動作快如閃電,令獵手吃驚。一般強大的力量撞飛了電棒,“砰”的一聲, * 打飛了。白莎的腦袋撞上獵槍,嘴上流出鮮血。
  獵手和白莎搏鬥起來。白莎兇猛地叼住獵手的手腕,槍掉了。獵手抽出長刀,白沙又躍起撲向獵手。獵手和白莎從洞裡搏鬥到洞外的草地上。白莎畢竟老了,又受過傷,雖然它使出全身力氣,仍無法撲倒獵手。年輕的獵手全身被狼撕咬得皮開肉綻,白莎的一隻眼珠子被獵手摳出來了,一條前腿被獵手摺斷了,但它仍在拚命撕打。白莎想,要是黑黑能撲上來幫它,就一定能把獵手置於死地的。它不斷向狼兒呼救,奇怪的是,黑黑竟沒撲上來,黑黑在草地上廝咬打滾,像瘋了一樣。黑黑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中。就在母親從岩石後一躍而出時,它看見了自己的主人農炳亨。農炳亨和白莎翻滾搏鬥,面對主人和母親,它無法同時扮演一條忠誠的狗和一條孝順的狼。在主人和母親的互相廝打中,黑黑的精神崩潰了,它帶著無以排遣的痛苦和矛盾,在地上打滾……  獵手和狼在搏鬥,狼精疲力盡,獵手也精疲力盡。獵手踉蹌著往回逃,他想去告訴獵人們,狗精在這裡!但他沒走出幾步,就“撲通”一聲跌倒在地,要是白莎還有一口氣,它會不顧一切地追上去咬死獵人的,但它也倒在地上。它嗚嗚哀號著,用乞求的眼光看著黑黑:狼兒,求你了!撲上去咬呀!黑黑追上去了,但它追到獵人身後,沒有撲,沒有咬,竟突然搖著尾巴,圍著農炳亨“汪”地叫出狗聲來。
  獵人神志恍惚,以為聽到了幻覺,艱難地站起來。他沒有回頭望一望,巨大的傷痛使他沒有注意到黑黑的存在,他掙扎著,跌跌撞撞地走出叢林。
黑黑在他身後柔聲吠叫,像是在歡送一位英雄。
  白莎心死了,它終於明白,黑黑絕對不是狼。只有日曲卡山麓才有真正的狼。白莎仿佛做了一場惡夢,此刻,它倒在草叢中,眼球被獵手摳出來了,狼血濺得滿地,渾身的傷疼已經使它麻木了。
  黑黑回到白莎身邊,偎在母親身旁,毛茸茸的脖頸摩挲在白莎嘴下。白莎不顧一切地張開狼嘴,對準黑黑的喉管一咬,腥熱的血漿噴射出來,黑黑痛苦地呻吟著,掙扎著,白莎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死死咬住黑黑的喉管,直到黑黑四肢僵冷……  第二天清晨,農炳亨帶著獵人們來到小鳳山上。山洞前,一條黑狗倒在早已凝固的血泊中,那只可恨的狗精瞪著絕望的獨眼,僵死在草地上。
  狗精就是母狼白莎。
  母狼白莎死了,它唯一的狼種黑黑也死了。西雙版納沒有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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