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母狼的故事(3)
這是一條大公狗,它的個頭跟白莎差不多,它叫了幾聲,見白莎毫無反應地躺在那裡,便搖動尾巴,圍著它嗅嗅聞聞。白莎知道,狗搖尾巴是表示親近和友好。它活得很寂寞,它想好好戲弄一下這愚蠢的狗傢伙,然後再咬死它。白莎睜開眼打量了一下大公狗。
這一看,白莎的心突然“格登”了一下,大公狗除了尾巴,體型跟狼差不多,尖尖的耳朵,半黃半黑的毛……大公狼匹克的毛也是半黃半黑的,白莎莫名其妙地產生了一種溫情。於是,它眨巴著狼眼,裝出一副嬌弱的媚態來。
大公狗的眼睛變得明亮起來,它貼著白莎,呼吸也變得越來越沉重。突然大公狗一扭腰跑出山洞,一會兒它叼著一根肉骨頭又跑回洞來,把肉骨頭吐在白莎眼前。
一根骨頭,在白莎眼裡本來是最不屑的,它在心裡譏笑大公狗的舉動,但它知道這是大公狗在討好它。白莎像一切雌性動物一樣,也喜歡雄性的奉承和殷勤。它還是裝出極餓的樣子,津津有味地啃起肉骨頭來。
大公狗高興得嗚嗚低聲叫喚,它伸長濕淋淋的舌頭,在它脊背上舔了一下,白莎打了個哆嗦,不知道是興奮還是厭惡。要是此刻是大公狼匹克在舔它該有多好!可惜,匹克在遙遠的日曲卡。白莎雖然最看不起被人類馴化的狗,但此時,它還是忍住了。
大公狗見白莎沒有反對,就越來越大膽了。它又舔它的腿、舔它的脖頸、最後舔起它的鼻樑和耳朵來了。大公狗的下巴在它額眉間深情地摩挲著,毛茸茸的狗脖子全暴露在狼的嘴下,尖利的狼牙已經觸摸到狗的喉管了,它聽見那喉管里血脈的跳動聲,它喜歡聽喉管被咬斷的脆響,喜歡聞又燙又粘的血漿噴射在臉頰上的血腥味,它心裡突然涌動起一股強烈的野性,張開大嘴,將狼牙對準大公狗的喉管。可是,一種更為強大的力量迫使它放棄了這種野蠻的企圖。
它太寂寞了,它需要異性的愛撫、需要伴侶。雖然狗和狼是死敵,但在亘古時代,它們是同一祖先,它們是可以結成伴侶的。
從此之後,大公狗每天深夜都到山洞來和白莎幽會。大公狗是勐罕大森林小鳳山腳下檳榔寨龍柯老爹養的家狗,名叫帕帕。
帕帕每次來山洞,老遠就搖著尾巴,銜著一隻魚頭或者肉骨頭來討好白莎。不久,這種狗的諂媚,令它厭膩了。有好幾次,它野性衝動,咬掉帕帕的好幾口狗毛。但帕帕總是忍讓著,不跟它打架。白莎早已習慣了日曲卡山麓公狼粗野的舉止,對文質彬彬的帕帕,它很反感。讓大公狗做自己生活的伴侶,白莎覺得很委曲,但沒辦法,至少,帕帕能幫它排遣寂寞和孤獨。
漸漸地,白莎習慣了狗模仿人類的酸溜溜的愛。有時,它也把自己吃剩下來的鹿腿留給帕帕嘗個鮮。動物也是有感情的。
兩個月後,白莎懷孕了,它想,這塊炎熱、豐腴、神奇的土地上沒有狼的歷史結束了。在勐罕森林,狼的子孫將稱霸闖蕩。它相信自己一定會生出標準的狼崽來。
帕帕更加體貼、關心它。白莎也很感激帕帕,它已經有點喜歡帕帕了。
但它心中又充滿了恐懼,它害怕狗爸爸會把狼崽馴化為狗。白莎需要的是能真正征服這塊土地的狼種。
白莎想擺脫帕帕。它想藉故和帕帕鬧翻,惡狠狠地乾一架,從此一刀兩斷。可是帕帕是條狗,你越壓,它越軟,這辦法行不通。白莎又想躲得遠遠地,但狗的嗅覺很靈,它會沿著氣味追上來。唉,要是帕帕在來山洞的路上被豹子吃了就好了。可是帕帕仍天天來,攪得白莎心煩意亂,它一定要設法擺脫狗的陰影。
好幾次帕帕來陪它,它想下決心咬死帕帕,可每當它的牙觸到帕帕的喉管時,它又下不了口,帕帕善良得對它一點沒有提防。帕帕待它那么好,它實在捨不得咬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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