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姑娘(4)
“捉住他嗎?”昏迷之神說,“我可捉不住他!那只可惡的貓已經教給他一套本領了!他這個人間的孩子已經學會一種特別的本領,我沒有辦法控制他。當他抓住一根樹枝懸在深淵上的時候,我簡直沒有辦法捉住這個小鬼。我多么想搔搔他的腳掌,使他在空中翻幾個筋斗啊!”
“你就想法這樣做吧,”冰姑娘說。“你不做我就去做!我去做!我去做!”
“不成!不成!”她聽到一個聲音,這聲音好像是教堂的鐘聲在山裡發出的一個回音。然而這是一支歌,一種低語,一個和諧的合唱。它是大自然中別的神靈發出來的——它是太陽的那些溫和、慈愛、善良的女兒發出來的。她們在黃昏時候化成一個花環,繞著山頂飛;她們張開玫瑰色的翅膀,在太陽下落的時候,這些翅膀就越變越紅,使得那些高大的阿爾卑斯山看上去像在燃燒一般。人們把這景象叫做“阿爾卑斯山之火”。太陽落下以後,她們就回到雪白的山峰上躺下睡去。直到太陽再升起的時候,她們才又露出面來。她們特別喜歡花、蝴蝶和人類,而在人類之中她們最喜歡洛狄。
“你捉不住他!你占有不了他!”她們說。
“比他更強大和結實的人我都捉到過!”冰姑娘說。
於是太陽的女兒們唱了一曲旅人之歌。歌的內容是:旅人的帽子被一陣旋風瘋狂地吹走了。
“風只能把人的身外之物吹走,但不能把人的身體吹走。你——暴力的孩子——能夠捉住他,但是你保留不住他。人比你還要強大,甚至比我們還要神聖!他能爬得比我們的母親——太陽——還要高!他有一種神咒可以制服風和水,叫風和水為他服務,受他支配。你只能使他失去那種拖累著他的沉重的壓力,結果他反而會飛得更高。”
這就是那個鐘聲似的合唱所發出的美麗的聲音。
每天早晨,陽光射進外祖父房裡唯一的一個小窗子,照在這個安靜的孩子身上。太陽的女兒們吻著他:她們想要把冰河的公主印在他臉上的那個冰吻用暖氣融化掉,使它消失。這個吻是他躺在那個在冰罅里死去的母親的懷裡時得到的。而他的復活也真是一個奇蹟。
2.走向新的家
洛狄現在八歲了。他的叔父住在倫河區高山的另一邊。他想把這孩子接回去,讓他受點教育,以便將來能夠自立。外祖父覺得這樣做很有道理,所以就讓這孩子回去了。
洛狄現在要告別了。除了外祖父外,他還得跟許多別的人辭行。他最先跟老狗阿約拉辭行。
“你的父親是一個趕郵車的,而我是一隻郵車狗,”阿約拉說。“我們總是一道來回地旅行;所以我認識山那邊的一些狗和山那邊的一些人。我不習慣於多講話,不過以後我們彼此談話的機會既然不多,我倒可以比平時多講幾句。我告訴你一個故事。它在我心裡藏了很久,我也想了很久。我不大懂得它的意義,你也一定不會懂得,不過這沒有什麼關係。我只懂得這一點:無論就狗來說,或就人來說,世界上的好東西都分配得不太平均。不是所有的狗生下來就有福氣躺在人膝上或是吃牛奶的。我從來就沒有過這樣的福氣。不過我看見過一隻哈叭狗,他居然坐在一部郵車裡,占著一個人的位置。他的女主人——也可以說他是她的主人吧——帶著一個奶瓶給他餵奶。她還給他糖果吃,但是他卻不喜歡吃,只是把鼻子嗅了幾下,結果她自己把糖果吃掉了。我那時正跟著郵車在泥巴里跑,餓得簡直沒有辦法。我想來想去,覺得這實在太不公平——但是不公平的事情卻多著呢!我希望你也能坐在人的膝上,在馬車裡旅行一下。可是一個人卻不是想什麼就能做什麼的。我從來就沒有做到過,不管我叫也好,嗥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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