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的遭遇(2)
它答應每一朵開放了的花苞,說它們也會被移植進花盆裡,也許 * 進扣子洞裡:這是一個人所能達到的最高的光榮。不過誰也沒有到花盆裡去,當然更不用說插上扣子洞了。它們飲著空氣和陽光,白天吸收陽光,晚間喝露水。它們開出花朵;蜜蜂和大黃蜂來拜訪它們,因為它們在到處尋找嫁妝——花蜜。它們采走了花蜜,剩下的只有花朵。
“這一群賊東西!”薊說,“我希望我能刺到它們!但是我不能!”
花兒都垂下頭,凋謝了。但是新的花兒又開出來了。
“好像別人在請你們似的,你們都來了!”薊說。“每一分鐘我都等著走過柵欄。”
幾棵天真的雛菊和尖葉子的車前草懷著非常羨慕的心情在旁邊靜聽。它們都相信它所講的每一句話。
套在牛奶車子上的那隻老驢子從路旁朝薊叢望著。但是它的脖子太短,可望而不可即。
這棵薊老是在想蘇格蘭的薊,因為它以為它也是屬於這一家族的。最後它就真的相信它是從蘇格蘭來的,相信它的祖先曾經被繪在蘇格蘭的國徽上。這是一種偉大的想法;只有偉大的薊才能有這樣偉大的思想。
“有時一個人出身於這么一個高貴的家族,弄得它連想都不敢想一下!”旁邊長著的一棵蕁麻說。它也有一個想法,認為如果人們把它運用得當,它可以變成“麻布”。
於是夏天過去了,秋天也過去了。樹上的葉子落掉了;花兒染上了更深的顏色,但是卻失去了很多的香氣。園丁的學徒在花園裡朝著柵欄外面唱:
爬上了山又下山,世事仍然沒有變!
樹林裡年輕的樅樹開始盼望聖誕節的到來,但是現在離聖誕節還遠得很。
“我仍然呆在這兒!”薊想。“世界上似乎沒有一個人想到我,但是我卻促成他們結為夫婦。他們訂了婚,而且八天以前就結了婚。是的,我動也沒有動一下,因為我動不了。”
又有幾個星期過去了。薊只剩下最後的一朵花。這朵花又圓又大,是從根子那兒開出來的。冷風在它身上吹,它的顏色褪了,美也沒有了;它的花萼有朝鮮薊那么粗,看起來像一朵銀色的向日葵。這時那年輕的一對——丈夫和妻子——到這花園裡來了。他們沿著柵欄走,年輕的妻子朝外面望。
“那棵大薊還在那兒!”她說,“它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花了!”
“還有,還剩下最後一朵花的幽靈!”他說,同時指著那朵花兒的銀色的殘骸——它本身就是一朵花。
“它很可愛!”她說。“我們要在我們畫像的框子上刻出這樣一朵花!”
年輕人於是就越過柵欄,把薊的花萼摘下來了。花萼把他的手指刺了一下——因為他曾經把它叫做“幽靈”。花萼被帶進花園,帶進屋子,帶進客廳——這對“年輕夫婦”的畫像就掛在這兒。新郎的扣子洞上畫著一朵薊花。他們談論著這朵花,也談論著他們現在帶進來的這朵花萼——他們將要刻在像框子上的、這朵漂亮得像銀子一般的最後的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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