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棍漢的睡帽(3)
“你就瞧著它會長出什麼來吧,它會長出你完全想不到的東西來,它會長出一整棵蘋果樹來,不過並不是馬上。”籽,他們把它埋在一個花盆裡。兩個人都非常地投入;小男孩用指頭在土裡刨了一個坑,小姑娘把籽放了進去,然後兩人一起用土蓋上。
“你明天早晨可不能把它刨起來看看它是不是長根了,”她說道,“這是不可以的!我就對我的花這么乾過,只乾過兩次,我要看看它們是不是在長,那時我不太懂事,那些花死了。”
花盆擱在安東那裡,每天早晨,整個冬天,他都去看它,但是只看見那一抷黑土。後來春天到了,太陽照曬得很暖和,於是花盆裡冒出了兩片小小的綠葉。
“是我和莫莉!”安東說道,“它很漂亮,沒法比了!”不久長出了第三片葉子。這象徵誰呢?是的,接著又長出了一片,接著又是一片!它一天天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地長著,越長越大,長成一小棵樹了。所有這些,現在都在一顆孤單的眼淚里映出,眼淚碎了,不見了;但是它又會從泉眼湧出,——從老安東的心裡湧出。
艾森納赫附近有不少石山,其中一座圓圓地立在那裡,沒有長樹,沒有矮叢,也沒有草;它被人們叫做維納斯山④。裡面住著維納斯夫人,她那個時代的偶像女人,人家把她叫做霍勒夫人。艾森納赫所有的孩子當年知道她,現在還知道她;她曾把瓦特堡賽歌的民歌手、高貴的騎士湯豪舍⑤引誘到她那裡。
小莫莉和安東常到山跟前去。有一次她說:“你敢不敢敲一敲,喊:霍勒夫人!霍勒夫人!開開門,湯豪舍來了!”可是安東不敢,莫莉就敢。但只敢喊這幾個字:“霍勒夫人!
霍勒夫人!”她高聲地喊;其他的字她只是對風哼了哼,很含糊,安東很肯定,她根本就沒有說什麼。她看去很勇敢,有時她和其他小姑娘在花園裡和他碰上的時候,小姑娘們都想親吻他,而他又偏不願被人吻臉,要從姑娘群中掙著逃開;就只有她一個人敢真去吻他。
“我敢吻他!”她高傲地說道,摟著他的脖子;這是她的虛榮心,安東讓她吻了,一點沒有猶疑。她是多漂亮、多么膽大啊!山上的霍勒夫人該也是很美的。但她那種美,大伙兒說過,是壞人的挑逗的美麗;最高境界的美相反應該是聖潔的伊莉莎白⑥身上的那種。她是保護這塊土地的女聖人,圖林根虔誠的公主,她的善行在這一帶許多地方的傳說和傳奇故事中廣為人稱頌。教堂里掛著她的畫像,四周裝點著銀燈;——可是她一點也不像莫莉。
兩個孩子種的那棵蘋果樹,一年年地長大了;它已經長大到必須移植到花園裡自然的空氣中去了。在自然空氣中有露水澆它,和暖的陽光照曬它,它得到了力量抗禦冬天。在嚴峻的冬天威逼之後,到了春天,它好像非常欣喜,開出了花;收穫的時候,它結了兩個蘋果。
莫莉一個,安東一個;不會再少了。
樹匆匆長大,莫莉和樹一樣成長著,她清新得就和一朵蘋果花一般;但是他不可能更長久地看見這朵花了。一切都在變化,一切都在新陳代謝!莫莉的父親離開了老家,莫莉跟著去了,遠遠地去了。——是的,在我們今天,乘上汽船,那只是幾個小時的路程,但是那時候,人們要用比一天一夜還多的時間才能從艾森納赫往東走到那么遠的地方,那是圖林根最邊緣的地方,去到那個今天仍叫做魏瑪的城市。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