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文《師說》疑難詞句例解

文言文《師說》疑難詞句例解

1、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

名詞謂語句。“師者”是主語,以下的是名詞性謂語。“所以傳道受業解惑”是名詞性結構。“所以”等於“用之”或“以之”,介詞結構作狀語。通常的格式是“之”在“以”的後面,“所”在“以”的前面。《公輸》“吾知所以距子矣”,“所以”的用法同此。“所”在介詞的前面,並不只是表現在“以”字上,“所與”、“所自”、“所由”、“所從”、“所為”等都是這樣。《中學語文課本》注“所以”為“用來……的、……的憑藉”,不明確。如果把本句寫成“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者也”,又怎么分析呢?“受”,《說文》“相付也”,可作“授”或“給”講。甲骨文里,“受”象兩人(手)推舟之形,就是既有“授”義又有“受”義。後人為分清“授”和“受”的不同,更造一個“授”字。本文“受業”用“受”、“授之書”用“授”,不一致。古人用詞重在聲音,如何寫法卻是比較隨便的。譯文:“老師,(是)靠他(來)傳授道理、教授學業、解釋疑難的人啊。”“師者”的“者”,表示停頓並提示下文。

2、惑而不從師,其為惑也終不解矣。

條件式複句。“而”表示轉折,同“如”同“若”。“從”在本句是動詞。金文“從”象二人相隨之狀,《說文》解作“相聽也”,後來作“聽從一方”講,詞義有了轉移。“從師”是“聽從老師的指點”。第二分句是被動句,“其為惑也”是主語。譯文:(有了)疑難如果不(去)聽從老師(的指點),那個成為疑難(的問題啊),(就)終究不會解決啦。”這裡把“矣”譯成“啦”,具有強烈的誇張語氣。“啦”等於“了”加“啊”。

3、生乎吾前,‖其聞道也固先乎吾,吾從而師之;丨生乎吾後,‖其聞道也亦先乎吾,吾從而師之。

並列式複句。分號隔開兩部分。第一部分是連貫句;第二部分也是連貫句。《中學語文課本》說“‘生乎吾前’後面省去‘者’(……的人)”。這樣,第一分句是主語,第二分句是謂語。(第四、第五分句情況相同。)其實第一分句的主語是因泛指省,說全了可以是“某也生乎吾前”。“乎”就是“於”,“於”古音讀如“乎”。“於”在“喻”紐三等亦即“雲”紐“虞”韻,“乎”在“匣”紐“模”韻。曾運乾和羅常培都曾經指出“喻”三歸“匣”。古音“虞”、“模”同部。下文“先後生於吾”、“其皆出於此乎”,就是用“於”。“其”,不是一個獨立的代詞,一般不能作主語,“其聞道也”等於“彼之聞道也”,主謂詞組作主語,“固先乎吾”是謂語。但是,把“其”譯成現代漢語可以是“他”,不必是“他的”。“聞”,《說文》“知聞也”,就是“知道和聽到”,這裡可以解釋為“知道”。“固”作“本來”講。譯文:“(某人)出生在我(出生的)前面,他懂得道理,本來在我前面,我就跟從他把他當作老師;(某人)出生在我(出生的)後面,(如果)他懂得道理也在我前面,我也就跟從他把他當作老師。”後一個“吾從而師之”的“從”的前面如果有個“亦”字,似覺語意更暢。

4、吾師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後生於吾乎?

連貫式複句。第二分句對第一分句加以申說。“吾師道也”,《中學語文課本》譯為“我(是向他們)學習道理”,於在春《文言散文的國語翻譯》譯為“我學習的是道理”,都不是根據嚴格的辭彙、語法結構。“師”是由名詞轉成的意動詞,“師道”就是“以道為師”,下文“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可以為證。“夫”是句首語氣助詞,無義。庸,是疑問語氣助詞,作“哪裡”或“豈”講。“知”的賓語是主謂詞組。“先生於吾”的.“先生”是形容詞性的偏正詞組,就是“長”,“於吾”的“於”在形容詞或形容詞性的詞組後面,要譯成“比”;“後生”就是“少”。譯文:“我是把道理當作老師啊,又哪裡要知道他們的年齡(是)比我大(還是)比我小呢?”

5、愛其子,擇師而教之;於其身也,則恥師焉,惑矣。

單句。謂語是“惑矣”。主語是轉折式複句,兩部分用分號隔開。分號介於句號和逗號之間,停頓時間大於逗號,小於句號。但在本句,它的停頓時間其實是大於第一、第二個逗號,小於第三個逗號的,因為第三個逗號是主語和謂語之間的停頓。別以為分號在任何情況下都是大於逗號。轉折式複句的各個分句的主語都因泛指省。“焉”是表示陳述語氣的助詞,這裡兼有“於之”(即“於人”)的意思。古漢語沒有“於之”的說法,“於之”的意思一般說成“焉”。譯文:“愛他的孩子,(就)選擇老師去教導;(但是)對他自己啊,卻以向人學習為可恥,夠糊塗啦!”

6、彼童子之師,授之書而習其句讀者,非吾所謂傳其道解其惑者也。

並列式複句。第一分句說明是什麼,第二分句說明不是什麼。“彼”作定語,相當於“那(那些)”。“授之書”的“之”代“童子”。“書”指文字。《中學語文課本》注“授之書”為“教給他書”,似屬未當。這個“書”作“文字”講,而不是記載經義的“書”,也就不是“六藝經傳”。下文“習其句讀”、“非吾所謂傳其道解其惑者也”可以為證。“吾所謂”這個不獨立的主謂詞組作“傳其道解其惑者”的限制性定語,這是“所”字在語法結構上獨具的功能。譯文:“那些兒童的老師,(是)教他們(按:“他們”代“兒童”)文字並學習斷句的人啊,並不是我所說的傳授那種道理、解決那些疑難的人啊。”

7、句讀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師焉,或否焉,‖國小而大遺,丨吾未見其明也。

因果式複句。第一到第三分句是“因”,第四分句是果。因的部分又是連貫句,第三分句對一、二分句作一判斷。第一、第二分句運用了“合敘”手法,實際上應當分開解釋,意思是“句讀之不知,或師焉,惑之不解,或否焉”。上句分明是把“習其句讀”跟“傳道解惑”分為兩種情況的。下文“國小”指“句讀之不知,或師焉”,“大遺”指“惑之不解,或否焉”。《中學語文課本》注“或師焉,或不焉”為“意思是‘不知句讀的倒要從師,不能解惑的卻不從師’”,也是從“合敘”應當“分解”這個角度出發的。(請參閱楊樹達先生《漢文文言修辭學》第十三章。)相同的句式如:“侍中、侍郎郭攸之、費褘、董允等……”(《出師表》)“侍中”指“郭攸之”、“費褘”,“侍郎”指“董允”。(請參閱拙作《‘出師表’的語言分析》,見江西師範學院所編《語文教學》80年第2期。)“自非亭午夜分,不見曦月。”(《三峽》),意思是“自非亭午不見曦,自非夜分不見月”(請參閱拙作《文言難句例解補》,見《中學語文教學》80年第6期。)譯文:“語句不懂,有人倒去從師,疑難未明,有人卻不從師,小的學了,大的卻被遺漏掉,我不曾見過那是明白人啊。”修辭上,最後一個分句是“緩辭”,實在意思是“那是笨人”。

8、巫醫樂師百工之人,不恥相師。

“巫醫”,是兩種人(巫術者和醫生),還是一種人(醫生)?應該是一種人。“巫”在甲骨文象一人牽兩馬一彘之狀,後轉為“巫馬”之官專管“醫馬”,“醫”的異體作“毉”。(《國語·越語》:“將免者以告,公令毉守之。”)“相師”是“相互學習”,“恥”是意動詞。譯文:“巫醫和以演奏樂器為職業的人,還有百種工匠,都不把相互學習作為可恥(的事兒)。”

9、“彼與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位卑則足羞,官盛則近諛。”

南京大學等十三所高等學校所編《古代文學作品選》把“位卑則足羞,官盛則近諛”放在引號之外,跟《中學語文課本》的處理不一樣。筆者贊同《古代文學作品選》的處理方式。後兩句是否定或批評那些嘲笑或非難從師的人們,揭出普遍地不肯從師的社會心理,而為下文的慨嘆提供了條件。再者,語氣上也很不象:“彼與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是何等通俗、生動和口語化。“位卑則足羞,官盛則近諛”卻是精闢、簡煉、有極大概括力的論斷句。因此,後兩句當在引號之外。譯文:“‘某某跟某某年紀相當,學問也一樣啊。’(老師的)地位低下,就是夠難為情的了,(老師的)官位高,卻又近於奉承。”語法上,“位”的前面有領屬性定語“師”,可以意會得之。

10、孔子師郯子、萇弘、師襄、老聃。

語法上,這句有三種分析法:

⑴ “孔子師”是主語,“郯子”以下是名詞性謂語,這是一個判斷句。

⑵ “孔子”是主語,“師”是由名詞轉成的意動詞,“郯子”以下是賓語。

⑶ “孔子”是主語,“師”是由名詞轉成的及物動詞,作“學習”講。“郯子”以下是對象補語,前面可以加上介詞“於”。以第一種分析為簡為好。

11、孔子曰:“三人行,則必有我師。”

包孕句。賓語是條件式複句。韓愈只是引其大意,原文見《論語·述而》:“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清朝汪中《述學·〈釋三九〉上》:“一、二之所以不能盡者,則約之以三,以見其多。”這個“三”是表“多”數,還是表實數,還是表數目小的概數作“幾”講?我以為是表實數,應當譯成“三”。“三”是最起碼的多數。一個人孤陋寡聞,兩個人爭持不下,三個人就有一定的客觀性。“很多人同走必然有我的老師”,似乎可以不說;“幾個人同走必然有我的老師”,十人以下都算幾人;“三個人同走,就一定有我的老師”,飽含著深邃的哲理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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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文《師說》疑難詞句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