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尉的女兒(上)-第一部-第14章-審判(2)


嚴峻的老頭伸手從桌上拿過一封拆開的信,然後厲聲讀道:
大人詢問有關準尉格里尼約夫之行為,據傳此人曾參與此次叛亂,與匪首勾結的事實,實為軍法所不容,與誓言相悖逆.今特據實答覆如下:查該準尉格里尼約夫自去歲即1773年12月至今年4月16日於奧倫堡服役,自此2月16日彼離城後即未歸來.現據投誠之匪眾傳稱,該準尉曾於普加喬夫之村寨內被勾留,並與匪首同車前往彼曾服役於其間之白山炮台,至於論及彼之行為,我可以......念到這兒他不念了,對我嚴厲地說:現在你還有什麼可以抵賴?
我原本想像剛才那樣繼續為自己辯護,真誠坦率地象說明其他事情一樣說明我跟瑪利亞.伊凡諾夫娜的關係.但我突然感到噁心.我腦子裡一閃念:如果我說出她的名字,那么,審查委員會定會傳訊她.一想到將她的名字跟壞蛋們的下流誹謗糾葛在一起,一想到定會叫她本人跟他們對質......這個可怕的念頭使我猛醒,我不知所措,語無倫次了.
開初兩位法官,還認真聽取我的辯護,好像還多少有點好感,一看到我神色慌亂,便又抱定先入為主的成見跟我作對了.近衛軍軍官叫我跟主要告發人對質.將軍當即命令帶昨日那個罪犯.我迅即轉過身來望著房門,等待告發我的人進來.過了幾分鐘,傳來腳鐐的丁當聲,門打開,走進來一個人,一看:卻原來是希瓦卜林.他外貌變化之大使我驚愕.骨瘦如柴,一臉慘白,原先漆黑的頭髮全都變白,長鬍子蓬鬆凌亂.他說話聲音很小,但語氣堅定,重複了對我的控告.他說,我是被普加喬夫打進奧倫堡的內奸;說我天天出城單騎突擊是為了傳遞有關城中動靜的諜報;最後,說我公然向冒充的皇帝投降,跟隨他巡視各炮台,想方設法陷害業已叛變的舊同事,以便竊據他們的職位並向冒充的皇帝邀功請賞.我默然聽他說完,有一點還算滿意:這下流坯沒有提到瑪利亞.伊凡諾夫娜的名字,也許是這個姑娘曾經輕蔑地拒絕過他,說出來有失他的自尊;也許是他心裡還殘存著一星半點迫使我沉默的同樣的感情......無論如何,反正白山炮台司令的女兒的名字在審問中沒有提及.我的主意更堅定了,因而當法官問我是否可以反駁希瓦卜林的指控時,我回答說,我堅持原來的供詞,沒有別的要辯護了.將軍命令把我們押下去.我跟希瓦卜林一同走出來.我鎮定地朝他看一眼,一個字也沒有對他說.他獰笑了一下,掂起腳鐐,超過我,加快了腳步.我又被送進牢房,從此沒有再提審過一次.
以下我要向讀者介紹的事情,並不是我在場親睹,但那些故事我多次聽說,以致細微末節都深深銘刻在腦子裡,因而我覺得,好像我也無形中在場一樣.
瑪利亞.伊凡諾夫娜受到了我父母熱情誠懇的接待,那是老一輩人固有的作風.能有機會收養和愛護一名可憐的孤女,他們認為這是上帝的恩賜.她們很快就真誠愛上她了,因為他們了解這個姑娘以後而不愛她是不可能的.在我父親看來我的愛情已經不再是無聊的胡鬧,而我母親唯願她的彼德魯沙跟可愛的上尉的女兒成親.
我被逮捕的訊息使我全家震驚.瑪利亞.伊凡諾夫娜向我父母講述了我跟普加喬夫交往的離奇的故事,她講得如此天真,以致我父母聽了,不但不令他們擔憂,反而不時逗得他們開心地笑了起來.父親不願相信我會參與卑鄙的bao6*動以推翻聖朝和消滅貴族.他嚴肅地質問了沙威里奇.我的管教人沒有隱瞞我曾經在葉米里揚.普加喬夫那兒做客,而那個強盜也總是款待他;老頭兒發誓說,叛變的事他從沒有聽說有過.父母放心了,焦慮地等待好訊息.瑪利亞.伊凡諾夫娜心裡深感不安,但她沒說,因為她天賦極其謙遜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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