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聖母院(下)-第11卷-美麗的白衣少女(2)


就在此刻,他痛苦地搜腸索腹,尋思有誰這樣出人不意地劫走了埃及姑娘,這時才想起了副主教來.只有堂.克洛德一個人有一把通往小室的樓梯門道的鑰匙;還想起副主教曾兩次在夜裡企圖要對埃及姑娘胡作非為,頭一回是卡齊莫多自己幫了他的忙,第二回是他加以制止了.他還聯想到其他許多細節來,剎那間疑團頓消,副主教搶走了埃及姑娘,那是毋庸置疑的了.但是,他對這位教士是那樣的畢恭畢敬,對此人感恩戴,滿懷敬愛,忠心耿耿,這種種情感在他心中根深蒂固,甚至就是在此時,嫉妒和絕望的利爪都奈何不得的.
他想著此事必定是副主教乾的.如果是換上任何別的人幹的,卡齊莫多準會感到不共戴天的憤恨,非用鮮血和死亡不足以泄憤,現在卻是克洛德.沸羅洛,可憐聾子內心的這種憤恨就化作不斷增長的痛苦.
當他的思想集中在教士身上時,晨曦把扶拱垛塗上了灰白色,卡齊莫多忽然看見聖母院頂層,有個人影在在環繞半圓形後殿的外欄桿的拐角處走動.這個人影而他這邊走來.他一眼認出來了:正是副主教.克洛德的腳步,莊重而緩慢,他走著,眼睛並不朝前面看.他向北邊鐘樓走去臉孔卻轉向另一邊,朝著塞納河右岸,而且頭揚得高高的,好像盡力想越過屋頂觀看什麼東西似的.他的這種側斜的姿勢話像貓頭鷹:它飛向某一點,卻看著另一點.教士就這樣從卡齊莫多頭頂上面經過而沒有看見他.
這幽靈忽然出現,驚呆了聾子,渾如木雕泥塑一般.聾子看見他鑽進北面鐘樓的樓梯門道里,看官知道,從這座鐘樓上是可以看得見河灘廣場,即現今的市政廳.卡齊莫多遂站起身來,跟蹤副主教去了.
卡齊莫多爬上了鐘樓的樓梯,只是想弄明白教士為何要爬上樓去.話說回來,可憐的敲鐘人,他,卡齊莫多,究竟想乾什麼,想要什麼,想說什麼,他心中全然無數.他滿腹怒火,也滿懷畏懼.副主教和埃及姑娘在他內心裡水火不相容,正在相互撞擊.
他來到了鐘樓的頂上,首先小心翼翼地察看了教士在哪裡,才從樓梯的陰影里出來,走到平台上.教士背朝著他.鐘樓平台的周圍環繞著一道透空雕刻的欄桿,教士伏在向著聖母院橋的那面欄桿上,全神貫注地向外城眺望.
卡齊莫多輕手輕腳地從他身後走過去,看看他這樣聚精會神在張望什麼.教士是那么全神貫注望著別處,連聾子從他身邊走過去都沒有聽見他的腳步聲.
巴黎,尤其是在夏日黎明時分的清新霞光映照下,這時的巴黎,從聖母院的鐘樓頂上眺望,景色真是絢麗迷人,燦爛多彩.這一天,可能是在七月里.晴空萬里,數顆殘星,疏疏落落,漸漸熄滅,其中有一顆光亮耀眼,正在最明亮的天際升起.旭日噴薄欲出,巴黎開始活躍起來了.東邊鱗次櫛比的無數房舍,映著十分潔白和純清的晨曦,其萬般的輪廓顯得分外分明.聖母院鐘樓的龐大陰影,漸漸從這個屋頂移到另一個屋頂,從這廣袤的城市的一端移到另一端.有些街區已經人聲.嘈雜聲可聞.那兒一聲錘響,這兒一聲鐘鳴,遠處大車滾動的嘈雜碰擊聲.在這片屋宇的表面上,已有零零落落的炊煙裊裊升起,好象從巨大火山口的縫隙中冒出來的一般.塞納河流水,在一個個小島尖岬處,在一座座橋拱下,泛起重重波紋,銀白色的漣漪,波光閃耀.城市四周,極目向城垣外遠眺,只見雲霧中隱約可以分辨出那一溜無際的平川和連綿起伏的山丘.萬般喧鬧聲,在這座半醒半睡的城市上空飄蕩消散.晨風吹拂,從山丘間那羊毛似的霧靄中扯下幾朵雲絮,只見這朵朵雲絮隨風飄過天空,向東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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