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世界(六)-第五部-冉阿讓-第九卷-最後的黑暗,崇高的黎明(3)


您的病人病得厲害.
是什麼病?
什麼病都有,但又沒有病.看來這人失去了一個親人,這會送命的.
他對您說些什麼?
他說他身體很好.
您還來嗎,醫生?
來,醫生回答,但需要另一個人回來.
$$$$三 他能抬起割風的馬車,但
現在連一支鋼筆也嫌重
有一天傍晚.冉阿讓很困難地用手臂把自己撐起來;他自己把脈,但已摸不到脈搏;他的呼吸已很短促,而且還不時停頓;他承認自己從來沒有這樣衰弱過.於是,大概某種特別重的心事使他拚命使勁,坐了起來,穿上衣服.他穿他的工人服,既不再出門,他就又恢復穿這種服裝,這是他比較喜歡的.他在穿衣時不得不停了幾次,僅僅為了穿短上衣的袖子,他額頭的汗珠就不停地往下流.
自從他一個人生活以來,他已把床放在前廳里了,為的是儘量少占這一套空蕩蕩的房間.
他把手提箱打開,又把珂賽特的服裝拿出來.
他把這些衣服攤開在床上.
主教的蠟燭台仍放在壁爐架上.他在一個抽屜里取出兩支蠟燭插在燭台上,於是,雖然天還亮著,當時是夏天,他把蠟燭點起來,在有死人的房裡有時大白天就這樣點著蠟燭的.
每走一步,從一件家具走到另一件,都使他極度衰竭,他必須坐下來.這完全不是普通的疲乏,消耗了的體力可以再恢復,但這只是剩下的一丁點能動的餘力了;這是耗盡了的生命,正在一滴一滴地消失在最後的難以支持的努力中.
他倒在鏡子前面的一把椅子上,這鏡子對他是種不幸,但對馬呂斯卻是一種天賜,在鏡中他見到了珂賽特吸墨紙上的反面字跡.他對著鏡子已不再認識自己.他已八十歲了;在馬呂斯婚前,人們覺得他還不到五十歲,這一年抵得上三十年.他的額頭上,已經不是年齡的皺紋,而是死亡神秘的痕跡.已經可以感到那無情指甲的掐印.他兩腮下垂,面如土色,嘴角朝下.好象從前刻在墓上的人臉裝飾;他帶著抱怨的神情望著空中;好象悲劇里的一個主角正在埋怨某一個人.
他停留在這種狀態,沮喪的最後階段,這時痛苦已不再發生變化,可以說它已經凝固了;就象靈魂上凝聚著失望一樣.
夜已來臨,他很吃力地把一張桌子和一把舊扶手椅拖到壁爐邊,在桌上放下筆.墨水和紙張.
做完這些,他昏過去了.神志恢復後,他感到口渴.他提不起水罐,他很困難地把它側過來靠近嘴,喝了一口水.
後來他轉向床鋪,仍舊坐著,因為他已站不住,他望著這套黑色的小孝服和所有這些心愛的東西.
這種沉思靜觀可以延續數小時,但好象只過了幾分鐘,忽然他一陣寒顫,感到寒冷已向他襲來,他撐在主教的燭台光照耀著的桌上,拿起了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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