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世界(一)-第一部-芳汀-第三卷-在一八一七年內(9)


我來自巴達霍斯,
受了情魔的驅使,
我全部的靈魂
都在我的眼裡.
為什麼
要露出你的腿.
只有芳汀一個人不肯打鞦韆.
我不喜歡有人裝這種腔.寵兒氣憤憤地說.
丟了毛驢,又有了新的歡樂,他們坐上船,渡過塞納河,從巴喜走到明星區便門.我們記得,他們是在早晨五點起身的,但是,沒有關係!星期日沒有什麼叫做疲倦,寵兒說,疲倦到星期日也去休息了.三點左右,這四對樂不可支的朋友,跑上了俄羅斯山(俄羅斯山,一種供人遊戲的蜿蜒起伏的架空鐵道.),那是當時在波戎高地上的一種新奇建築物,我們從愛麗舍廣場的樹梢上望過去,便可以望見它那婉蜒曲折的線路.
寵兒不時喊道:
還有那新鮮玩意呢?我要那新鮮玩意兒.
不用急.多羅米埃回答.
五 蓬巴達酒家
俄羅斯山溜完以後,他們想到了晚餐,到底有些疲倦了,興高采烈的八仙在蓬巴達酒家歇下來了,那酒家是有名的飯店老闆蓬巴達在愛麗舍廣場設下的分店,當時人們可以從里沃利街,德樂麥通道旁邊看見它的招牌.
一間房間,寬敞而醜陋,裡面有壁廂,廂底有床(由於星期日酒樓人滿,只得忍受那樣的地方);兩扇窗子,憑窗可以眺望榆樹外面的河水和河岸,一股八月的明媚陽光正射在視窗;兩張桌子,一張上面有著堆積如山的鮮花以及男人和女人的帽子,另一張,則由這四對朋友占了,他們團團坐在一堆喜氣洋洋的杯盤瓶碟的周圍,啤酒罐和葡萄酒瓶雜陳,桌上不大有秩序,桌下更是有點亂.
他們用腳在桌子下面搞得乒零乓郎一團糟.莫里哀說過.
這就是從早晨五點開始的那次郊遊到了下午四點半鐘時的情形.太陽西沉了,意興也闌珊了.
充滿了日光和人群的愛麗舍廣場只見陽光和灰塵,那是構成光輝的兩種東西.馬爾利雕刻的一群石馬,在金粉似的煙塵中立在後蹄上,引頸長鳴.華麗的馬車川流不息.一隊堂皇富麗的近衛騎兵,隨著喇叭,從訥伊林蔭大道走下來,一面白旗(波旁王朝的旗幟.)在斜陽返照中帶著淡紅顏色,在杜伊勒里宮的圓頂上飄蕩.協和廣場(當時已經恢復舊名,叫路易十五廣場)上人山人海,個個喜氣洋洋.許多人的衣紐上還佩著一朵吊在一條白閃緞帶上的銀百合花,那種東西,到一八一七年還沒有完全絕跡.這兒那兒,成群的小女孩,在過路閒人圍觀鼓掌聲中跳著團圓舞,迎風唱著一種波旁舞曲,那種舞曲,本是用來打倒百日帝政的,直到當時還流行,其中的疊句是:
送還我們根特(根特(Gand),比利時城市,百日帝政期間,路易十八逃亡在那裡.)的伯伯,
送還我們的伯伯.
一群群近郊居民,穿著節日的漂亮衣服,有些還模仿紳士,也佩上一朵百合花,四散在大方場和馬里尼方場上,玩著七連環遊戲或是騎著木馬兜圓圈,其餘一些人喝著酒;印刷廠里的幾個學徒,戴著紙帽,又說又笑.處處都光輝燦爛.無可否認,那確是國泰民安,君權鞏固的時代.警署署長昂格勒斯曾向國王遞過一本私人密奏,談到巴黎四郊的情形,他最後的幾句話是這樣的:陛下,根據各方面的縝密觀察,這些人民不足為畏.他們都和貓兒一樣,懶惰馴良.外省的下民好騷動,巴黎的人民卻不然.這全是些小民,陛下,要兩個這樣的小民疊起來,才抵得上一個近衛軍士.在首都的民眾方面,完全沒有可慮的地方.五十年來,人民的身材又縮小了,這是值得注意的,巴黎四郊的人民,比革命前更矮小了.他們不足為害.總而言之,這都是些賤民,馴良的賤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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