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老年人

社會已步入老齡化，現代快節奏的生活讓人們步履匆匆，為了生存整天工作，競爭奔波，很少有人去體察、感受老人的生活，傾聽老人的心聲。在家裡，老人在幫助子女們成家立業的忙碌中垂垂老矣，但有多少人知道何時起他們的眼神開始黯然，心境逐步蒼老？在街上，老邁的長者在人群中獨自蹣跚，又有多少人去關心是什麼鐫刻出他們臉上的滄桑？

因在省老幹部局工作，我三十多歲就常和老年人接觸，與他們在一起，就像走進了一部中國近代史。每個老人就是一部長篇小說，他們一生的故事會給你啟示，特別是那些我們還未出生或還幼小無知的日子，在他們口中說出，時光仿佛添上了色彩，古舊也換來新鮮。

一次出差去外地，我在屋外石桌上看書，一位認識的老者經過，他與我打招呼的同時問：“為啥在房間外看書啊？”“外面亮點。”我應道。他搖搖頭走了幾步又回頭，在我耳旁悄悄說：“年輕人，你這話擱在三十多年前，沒準吃不了兜著走，就被下放改造了！”望著我茫然的驚詫樣，他解析：外面亮是啥意思？就是說裡面黑了，這就容易被人認為對社會不滿，那會是什麼結果呢？“不那么簡單吧？”老人見我不以為然，也不相辯，搖頭走了。從老人顫抖的牙齒間溜出的心有餘悸的話語，讓我像聽了“天方夜譚”。他們以幾十年前的眼光看現實，似乎機械而荒誕，但了解那段蹉跎歲月的人，誰又敢輕易將老人的故事當笑話來聽呢？

走近老年人，仿佛聆聽一首首老歌，裊裊餘音，不絕如縷；又像觀賞一幅幅舊畫，令人感慨萬千，浮想聯翩。有的老人仍惦記一些人情物事，為命運中的一些曲折不能釋然，勾起絲絲繾綣，離愁別緒，倍添寂寥。老人喜歡有人作伴，與人話當年，但很多時候他們不是想炫耀自己的光輝歲月，而是重拾過去曾經付出的日子。平凡人平凡的一生，在他人眼中或許沒什麼大不了，經歷也不特別坎坷懸疑，但一步步走出來的人生，著實不易。

常聽年輕人說老人偏執、囉嗦，就算一家人同住，也很少能坐下談天。其實，很多老人像春蠶、蠟炬，燃燒、奉獻了一生，他們對生活、兒女的要求不多，他們需要與他人分享心頭點滴；別人的小回應，對他們來說就如找到知音。對老年人而言，進入老年就意味著從生活的主流中淡出，像個慣於在大舞台參加合唱甚至領唱的主角，要退到後台，那失落憂悶、怕被忽視被遺忘的恐懼會以各種方式反映出來，因而顯得有些嘮叨、挑剔，不再像養兒育女時那么慷慨無私。這是老人對生活、生命的眷戀之情和渴望被尊敬被關愛的一個心理折射。

人總會老的。還沒有老的人們啊，不要用“忙碌”的藉口去淡漠親情讓心結上冰霜，不要用疏離的間距增添蒼老人生的淒涼，更不要因再無實利可圖而拒絕親情的付出，或把它變成“例行公事”去應付。也許要到某天，至親突然撒手人寰，才會給人留下慈恩難報的終生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