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天的公雞

朋友問我，如果有閒情養寵物，你會選擇什麼？我說如有可能，我會養一大群雞，且一定要有幾隻公雞。

不用說，大家都吃了一驚，還有人拿公雞當寵物的？寵物嘛，一定要愉目賞心，要選最能給人帶來快樂的，我覺得公雞是與人類接近的動物中最具喜劇色彩的精靈，公雞是天生的樂天派。

公雞的樂觀可以從儀表上窺見一斑。無論是紅公雞、黃公雞、蘆花公雞，還是“黑里紅”“白馬紫金鞍”，無不是朱冠挺立、尾羽高昂、目光炯炯，紅紅的臉上有類似笑紋的細小紋路，走起路來挺胸闊步。翹首遠眺也好，單腳獨立凝神諦聽也好，給人的感覺都是那兩個字，神氣！

樂天的公雞每時每刻都有開心的理由，覓到一顆穀粒會興奮地咯咯喚來一群前呼後擁的母雞，碰到一片鬆土會忘乎所以地刨個煙塵飛揚，遇到草垛或矮牆更是迫不及待地拍翅登臨，高唱一曲，那勁頭宛然是君王占領了一座城池。聽見同類啼鳴，旋即以歌相答，是呼應，是比試，不得而知。公雞面目喜悅，顯然並無惡意。

公雞是雞群中的君王，更是它自己的君王。“君王”果敢，打開雞籠第一個竄跳出來，響亮地拍打著翅子，大咧咧地伸伸爪子疏鬆筋骨；“君王”大度，吃食物動作優雅，謙恭禮讓，儼然紳士風度；“君王”好色，動不動就搖扇子似的揮舞著翅膀和母雞調情。當然，公雞表露它的果敢大度好色的動作表情都帶著幾分詼諧，讓人忍俊不禁。

因為喜劇化的性格，兩隻公雞間的打鬥，就不同於其他動物間格鬥的兇狠殘忍了。看看它們對陣的樣子，脖子上油亮如緞的羽毛根根豎起，兩個雞頭像一對相對的小小太陽，怒目相向，狠狠盯著對方，伺機出擊。一場對峙可能要持續數分鐘。出擊應戰好像是比誰飛得高，決一勝負時必然是個個掛彩，羽毛凌亂。勝者拍打著髒兮兮的翅膀引吭高歌，得意而去；敗陣的等贏家走遠也垂頭喪氣，晃著血跡斑斑的雞冠吟唱一曲，不然，在“妻兒”面前多沒面子。惡戰不會影響它們的情緒，於勝於負，不消一會工夫它們又神氣活現地出現在雞群里，刨草，覓食，曬太陽，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快樂著自己的快樂。

說公雞樂天，最具說服力的是它們總以飽滿的熱情對待每個如約而至的早晨。大地上眾多的生靈里，有誰能夠像公雞那樣，拋卻睡意，用一遍又一遍的歌聲牽引紅艷的朝陽，拉去漆黑的夜幕，喚醒沉睡的村莊？夜復一夜地唱啊，一唱就是幾百幾千年。

幾百幾千年來，樂天的公雞以它的樂觀感染著人們。“三更燈火五更雞”，公雞是催人奮發的歌者；“雄雞一唱天下白”，公雞是光明忠實的信差。公雞還是國畫裡的常見意象，英姿勃發，大吉（雞）大利，符合人們的審美情趣，更寄託著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公雞被人們收作十二生肖的一員，輪迴往返、周而復始地點數著光陰年華、歲月時光。樂觀的公雞用它與生俱來的樂觀點綴著我們的生活，也如一朵快樂的浪花溶入了我們浩如海天的文化。南國北地，山寨水村，絕對不能少了這些忠誠的司晨者，少了它們，人間就少了幾許生機意趣和歡樂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