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貨殖傳》原文及翻譯
漢書
原文:
昔先王之制,自天子公侯至於皂隸者,其爵祿、奉養、死生之制各有差品,小不得僭大,賤不得逾貴,故上下序而民志定。於是辨其土地、川澤、丘陵之宜,教民種樹畜養;五穀六畜及至魚鱉、鳥獸、材幹、器械之資,所以養生送終之具,靡不皆育。育之以時,而用之有節。然後四民因其土宜,各任智力,夙興夜寐,以治其業,非有徵發期會,而遠近鹹足。故《易》曰“以財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備物致用,立成器以為天下利,莫大乎聖人”,此之謂也。
《管子》雲,古之四民不得雜處。士相與言仁義於閒宴,工相與議技巧於官府,商相與語財利於市井,農相與謀稼穡于田野,朝夕從事,不見異物而遷焉。故其父兄之教不肅而成,子弟之學不勞而能,各安其居而樂其業,甘其食而美其服,雖見奇麗紛華,非其所習,不相入矣。是以欲寡而事節,財足而不爭。於是在民上者,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故民有恥而且敬,貴義而賤利。此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不嚴而治之大略也。
及周室衰,禮法墮。桓、文之後,禮義大壞,國異政,家殊俗。於是商通難得之貨,工作亡用之器,士設反道之行,以追時好而取世資。偽民背實而要名,姦夫犯害而求利,篡弒取國者為王公,圉奪成家者為雄桀,飾變詐為奸軌者自足一世之間,守道循理者不免於饑寒之患。禮義不足以拘君子,刑戮不足以威小人,傷化敗俗,大亂之道也。
(取材於班固《漢書·貨殖傳》)
譯文/翻譯:
從前先王的制度,從天子、公侯到奴僕,他們的官爵、俸祿、死生(禮儀)的制度各有不同的等級,小的不得越過大的,低賤的不得越過高貴的,所以上下有序,民心穩定。在這種情況下(先王)辨明土地、山川水澤、丘陵等不同情形,教導百姓(因地制宜)種植樹木、飼養牲畜;(從)五穀六畜到魚鱉、鳥獸、材料、工具等資財,用來養生送終的東西,沒有不全都植養繁育的。按時植養,使用時有節度。這樣之後(士、農、工、商)四類百姓各自根據他們(所在地區)的自然條件,充分發揮各自的智力和體力,早起晚睡,來治理自己的產業,並沒有(政府)徵發(賦稅徭役),限期交納,但遠近地區都很富足。所以《易》說“依靠財物輔助自然規律的運行,來引導制約百姓”“備取萬物用於各個方面,製成器物把(它)作為天下人的利益,(在這方面)沒有誰比聖賢的君主更偉大了”,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管子》說,古代(士、農、工、商)四類百姓不允許混合居住。士人在學習讀書的地方相互談講仁義,工匠在官府里相互議論技巧,商人在街市相互談論財利,農民在田野相互謀劃生產,從早到晚從事(自己的職業),不會看到別的事物而想改變自己的本業。所以他們父兄的教導(即使)不嚴格也能成功,子弟的學習(即使)不費力也能學會,(他們)各自安於自己居住的地方,樂於從事自己的職業,認為自己的食物很美味,認為自己的服飾很好看,即使看見奇異華麗的事物,(因為)不符合他們的習俗,(就)不會接受。由此(百姓)的欲望少,事情簡單,財物充足,沒有爭奪。在這種情況下,位居百姓之上的君王,用道德來引導他們,用禮制來統一他們,所以百姓有廉恥之心而懂得尊敬,重視仁義而輕視財利。這(就是夏、商、周)三代能沿著正確的道路發展,不需採用嚴酷的政治而能使國家安定的大概原因吧。
到周王室衰微時,禮法被破壞。齊桓公、晉文公之後,禮義徹底破壞,各國的政治不同,各家族的風氣差別很大。於是商人販賣奇珍異貨,工匠製作沒有實用價值的器具,士人進行違反道義的行為,來追逐時人的喜好而獲取世間的資財。詭詐的人違背事實來詐欺名譽,奸邪的人侵犯損害他人來求取功利,篡權殺君得到國家的人成為王公,強取豪奪建立家業的人成了英雄,粉飾欺詐為非作歹的人一輩子富足,固守正道遵循義理的人不能免去饑寒的憂慮。禮義不足以約束君子,刑戮不足以威懾小人,損喪風化,敗壞風俗,(這)是導致天下大亂的原因。
《漢書·貨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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