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經閣記》文言文賞析

《尊經閣記》文言文賞析

【作品介紹】

《尊經閣記》詳細闡述了對儒家經典“六經”的見解。文章層次井然,而且逐層推進;用通俗的比喻,使抽象的道理明白易懂。本文名為尊經閣作記,實際上只有結尾一段,用極為概括的語言涉及這個閣的有關方面,絕大部分篇幅都是在闡述作者的哲學思想,即“心外無物”的世界觀,可以說是一篇別開生面的文章。正如清人吳楚材所評論:“陽明先生一生訓人,以良知良能,根究心性,於此記略,已具備矣。”可以說,本文是濃縮了的陽明學說的全貌。

【原文】

尊經閣記

作者:王守仁

經①,常道也②。其在於天,謂之命③;其賦於人④,謂之性。其主於身,謂之心⑤。心也,性也,命也,一也。通人物,達四海,塞天地,亘古今,無有乎弗具,無有乎弗同,無有乎或變者也,是常道也。其應乎感也,則為惻隱,為羞惡,為辭讓,為是非;其見於事也,則為父子之親,為君臣之義,為夫婦之別,為長幼之序,為朋友之信。是惻隱也,羞惡也,辭讓也,是非也;是親也,義也,序也,別也,信也,一也。皆所謂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達四海,塞天地,亘古今,無有乎弗具,無有乎弗同,無有乎或變者也,是常道也。

以言其陰陽訊息之行焉,則謂之《易》;以言其紀綱政事之施焉,則謂之《書》;以言其歌詠性情之發焉,則謂之《詩》;以言其條理節文之著焉,則謂之《禮》;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則謂之《樂》;以言其誠偽邪正之辨焉,則謂之《春秋》。是陰陽訊息之行也,以至於誠偽邪正之辨也,一也,皆所謂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達四海,塞天地,亘古今,無有乎弗具,無有乎弗同,無有乎或變者也。夫是之謂六經。六經者非他,吾心之常道也。

是故《易》也者,志吾心之陰陽訊息者也;《書》也者,志吾心之紀綱政事者也;《詩》也者,志吾心之歌詠性情者也;《禮》也者,志吾心之條理節文者也;《樂》也者,志吾心之欣喜和平者也;《春秋》也者,志吾心之誠偽邪正者也。君子之於六經也,求之吾心之陰陽訊息而時行焉,所以尊《易》也;求之吾心之紀綱政事而時施焉,所以尊《書》也;求之吾心之歌詠性情而時發焉,所以尊《詩》也;求之吾心之條理節文而時著焉,所以尊《禮》也;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時生焉,所以尊「樂」也;求之吾心之誠偽邪正而時辨焉,所以尊《春秋》也。

蓋昔者聖人之扶人極,憂後世,而述六經也,由之富家者支父祖,慮其產業庫藏之積,其子孫者,或至於遺忘散失,卒困窮而無以自全也,而記籍其家之所有以貽之,使之世守其產業庫藏之積而享用焉,以免於困窮之患。故六經者,吾心之記籍也,而六經之實,則具於吾心。猶之產業庫藏之實積,種種色色,具存於其家,其記籍者,特名狀數目而已。而世之學者,不知求六經之實於吾心,而徒考索於影響之間,牽制於文義之末,硜硜然以為是六經矣。是猶富家之子孫,不務守視享用其產業庫藏之實積,日遺忘散失,至為窶人丐夫,而猶囂囂然指其記籍曰:“斯吾產業庫藏之積也!”何以異於是?

嗚呼!六經之學,其不明於世,非一朝一夕之故矣。尚功利,崇邪說,是謂亂經;習訓詁,傳記誦,沒溺於淺聞小見,以塗天下之耳目,是謂侮經;侈淫辭,競詭辯,飾奸心盜行,逐世壟斷,而猶自以為通經,是謂賊經。若是者,是並其所謂記籍者,而割裂棄毀之矣,寧復之所以為尊經也乎?

越城舊有稽山書院,在臥龍西岡,荒廢久矣。郡守渭南南君大吉,既敷政於民,則慨然悼末學之支離,將進之以聖賢之道,於是使山陰另吳君瀛拓書院而一新之,又為尊經閣於其後,曰:「經正則庶民興;庶民興,斯無邪慝矣。」閣成,請予一言,以諗多士,予既不獲辭,則為記之若是。嗚呼!世之學者,得吾說而求諸其心焉,其亦庶乎知所以為尊經也矣。

【注釋】

①經:指儒家經典。

②常道:永恆的規範。道,一般釋為法則、規律,在這裡指具體的經典,則當指規範、法式。因為具體的事物,不能名之為規律。

③天:泛指物質的客觀的自然。即自然界。命:命運。指吉凶禍福、壽夭貴賤等,即公款之以為無可奈何的某種必然性。

④賦:給予。性:指人、物的自然質性,通常指人性。

⑤心:與“物”相對,指人的意識。主觀唯心主義者認為心是世界的本原。王守仁說:“天下無心外之物。”

【譯文】

經是永恆不變的真理,它在天稱為“命”,秉賦於人稱為“性”,作為人身的主宰稱為“心”。心、性、命,是一個東西。它溝通人與物,遍及四海,充塞天地之間,貫通往古來今,無處不存,無處不是同樣,無處可能改變的存在,所以它是永恆不變之道。它表現在人的情感里,便是惻隱之心,羞惡之心,謙讓之心,是非之心;它表現在人際關係上,便是父子之親,君臣之義,夫婦之別,兄弟之序,朋友之信。因此惻隱心、羞噁心、謙讓心、是非心,也就是親、義、序、別、信,是同樣一件東西;都是心、性、命。這些都是溝通人與物,普及四海,充塞天地,貫穿古今,無處不存,無處不相同,無處可能改變的存在,即永恆不變之道。這永恆不變之道,用以闡述陰陽盛衰的運行,便稱它為《易》;用以表明紀綱政事的施行,便稱它為《書》;用以傳達歌詠性情的感發,便稱它為《詩》;用以顯示體統儀節的表征,便稱它為《禮》;用以宣洩欣喜和平的躍動,便稱它為《樂》;用以辨別真假邪正的標準,便稱它為《春秋》。因此陰陽盛衰的運行,以至於真假邪正的評價,同樣是一個東西;都是心、性、命。這些都是溝通人與物,普及四海,充塞天地,貫穿古今,無處不存,無處不相同,無處可能改變的真理,唯其如此所以稱為六經。六經不是別的,就是我們心中永恆不變之道。因此《易》這部經,是記我們內心的陰陽盛衰的經:《書》這部經,是記我們心中的紀綱政事的經;《詩》這部經,是記我們心中的歌詠性情的經;《禮》這部經,是記我們心中的體統儀節的經;《樂》這部經,是記我們心中的欣喜和平的經;《春秋》這部經,是記我們心中的真假邪正的經。君子的對待六經,省察心中的陰陽盛衰而使之及時運行,這才是尊重《易》;省察心中的紀綱政事而使之及時施行,這才是尊重《書》;省察心中的歌詠性情而使之及時感發,這才是尊重《詩》;省察心中的體統儀節而使之及時表露,這才是尊重《禮》;省察心中的欣喜和平而使之及時躍動,這才是尊重《樂》;省察心中的真假邪正而及時地辨明,這才是尊重《春秋》。

大抵古代聖人的匡扶人間正道、耽心後世的頹敗而著述六經,正如同富家的上一輩,耽心他們的產業和庫藏中的財富,到子孫手裡會被遺忘散失,不知哪一天陷入窮困而無以自謀生活,因而記錄下他們家中所有財富的賬目而遺留給子孫,使他們能永世守護這些產業庫藏中的財富而得以享用,以避免貧困的禍患。所以六經,是我們內心的賬本,而六經的實際內容,則具備在我們內心,正如同產業庫藏的財富,各種各樣的具體物資,都存在家裡。那賬本,不過記下它們的名稱品類數目罷了。而世上學六經的人,不懂得從自己的心裡去探求六經的實際內容,卻空自從實際之外的仿佛的形跡之中去探索,拘守於文字訓詁的細枝末節,鄙陋地以為那些就是六經了,這正像富家的子孫,不致力守護和享用家中的產業庫藏中的實際財富,一天天遺忘散失,而終於變成窮人乞丐,卻還要曉曉地指著賬本,說道:“這便是我家產業庫藏的財富!”同這有什麼兩樣?唉!六經之學,它的不顯揚於人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重視功利,崇奉謬論,這叫做淆亂經義;學一點文字訓詁,教授章句背誦,沉陷於淺薄的.知識和瑣屑的見解,以掩蔽天下的耳目,這叫做侮慢經文;肆意發表放蕩的論調,逞詭辯以取勝,文飾其xie6*惡的心術和卑劣的行為,馳騁世間以自高身價,而還自命為通曉六經,這叫做殘害經書。像這樣一些人,簡直是連所謂賬本都割裂棄廢掉了,哪裡還知道什麼叫做尊重六經呢!

越城過去有稽山書院,在臥龍西崗,荒廢已久了。知府渭南人南大吉君,在治理民政之暇,即慨然痛惜晚近學風的頹敗,將使之重歸於聖賢之道,於是命山陰縣令吳瀛君擴大書院使之一新,又建造一座尊經閣於書院之後,說道:“經學歸於正途則百姓就會振發,百姓振發那便不會犯罪作惡了。”尊經閣落成,邀我寫一篇文章,以曉喻廣大的士子,我既推辭不掉,便為他寫了這篇記。唉!世上的讀書人,掌握我的主張而求理於內心,當也大致接近於知道怎么樣才是真正地尊重六經的了。(何滿子)

解析

中國歷史上有四次思想的高峰時期:首先是先秦的諸子百家,然後是魏晉的玄學,再然後是隋唐佛學,最後是宋明理學。宋明理學分兩個部分,一個是程朱理學,一個是陸王心學。

王x明(王守仁)就是陸王心學的代表人物,集大成者。嚴格來說,陸王心學就是把禪宗的功夫用在經世致用上,是在心性上簡捷方便的一個法門。心學從南宋到明代,特別是王x明入世以來,在明代中後期,對明朝的影響很大的。我們知道,整個明朝時期,在朱元璋“文字獄”的捆綁下、高壓下,整個思想都是很沉悶,很保守的。但是王x明的心學出來以後,使得整個明朝的思想界為之一新,為之振奮。直接推動了明代後期的思想的發育。以後對朝鮮,對日本,影響也是很大的。日本的明治維新,從外部來看呢,是受到了西方的衝擊;從內部來說呢,是受到了陽明心學的激勵。所以陽明心學,我們應該認真對待,要認真的看一看。

另外,王x明本身就是參禪入的門。在貴州龍場驛的時候,自己到棺材裡參禪,睡在裡面。有一天,終於大徹大悟,大徹大悟以後,他就把他參禪所得,用在儒學的治學上,形成了他的“心學”。

我們說佛教有八萬四千法門,非常的博大,也很精深,我們在家來學的話,就無所適從。學佛的人,我們看看,有好多宗派、好多法門、那么多經典,你不知取捨。另外,拿我們的因緣來說,我們的因緣也是無窮無盡的,怎樣把我們這個心歸結在一個處上,有所規範呢?

在古代,六經是儒家的根本經典,也是知識分子、士大夫們要為自己爭取出人頭地的必由之路。唐宋的科舉,考題基本上都是六經,到了朱元璋的八股文,基本上是四書,也是在六經的範圍之中。那么怎樣得大總持?佛教里講總持嘛,綱舉目張。使我們在浩瀚的學海之中,得到一個定海神針,找到自己的定盤星。還別說佛法,就是儒學也很博大,經史那就多得要命。怎樣使我們歸宗、匯宗,要有這樣的感覺。

陽明心學有他的獨到之處,但就是陽明心學,他的著作也很多。我們看陸九淵全集、王x明全集,包括他們這個學派下面的東西。如果我們看明末黃宗羲的《宋元學案》,到後來的《明儒學案》,那就相當於把《五燈會元》儒家化。《五燈會元》是禪宗里記載他們的傳承,記載他們的語錄。那么黃宗羲搞的《宋元學案》乃至《明儒學案》就是仿照禪宗的《五燈會元》在儒家裡也搞這么一套東西。他把儒學從孔夫子、孟夫子以來的傳承,把理學、心學的道統的傳承,在宋代以後是怎么流傳的,這個大師,那個大師,有什麼精彩的、高明的見解,用語錄體的這個形式記載下來,稱之為“學案”。在禪宗里叫“公案”,在儒家理學裡面叫“學案”。mao6*6*席就喜歡看這些,他還是喜歡玩思想的。

但這些東西還是太龐雜了,我們怎樣得一個總持,能夠全局地、精要地找到感覺?那么,王x明先生的《尊經閣記》就是一篇妙文。文字也不多,也就幾百字,不到一千字。這篇短文交待說在浙江會稽那裡,重建了一個稽山書院,別人請他給重修的稽山書院的尊經閣寫一個記,他就寫了這么一篇《尊經閣記》。這篇記也可以說是王x明的心法。《王x明全集》的內容也不少,他的著作也是很豐富的,但就是這么一篇幾百字的文章,就可以把他對整個心學的感覺,乃至對整個六經的感覺,綱舉目張地展現出來。使我們在學修的過程中,有路途可進,有門可入,得大方便。

這篇《尊經閣記》在《古文觀止》里就有,但大家在學《古文觀止》的時候,就很難留意這些。因為明清的文章在《古文觀止》里大家都不留意,留意的都是唐宋八大家的文章,什麼韓愈的、柳宗元的、歐陽修的、王安石的、蘇東坡的,這些大家喜歡看。實際上,在先秦、兩漢里有很多精彩的,在明清里也有很多精彩的。

王x明的《尊經閣記》真的非常精彩,你學哲學的也好,參禪的也好,都可以給你一個很方便的感覺。另外參禪的要參到空裡面去,空去空來,空自在,沒有立足處。但是《尊經閣記》他就給出了我們作為一個人在社會上生活,應該有什麼樣一個態度,使我們不致空得太遠。在“空”中有“有”,在“有”中有“空”,“心生種種法生”,“三界唯心、萬法唯識”,這些佛教的感覺。但是在這裡面,他又不讓我們落到虛無縹緲而誤人的地帶。所以《尊經閣記》非常了不起,值得大家花一點工夫好好來感受感受。

【講解】

本文名為尊經閣作記,實際上只有結尾一段,用極為概括的語言涉及這個閣的有關方面,絕大部分篇幅都是在闡述作者的哲學思想,即“心外無物”的世界觀,可以說是一篇別開生面的文章。正如清人吳楚材所評論:“陽明先生一生訓人,以良知良能,根究心性,於此記略,已具備矣。”可以說,本文是濃縮了的陽明學說的全貌。

論證層層深入,正反論據互見,是全文的一大特點。文章先從六經的不同表現形式談起,繼而結合了人際關係的各個方面說明了六經是“通人物,達四海,塞天地,亘古今”的“常道”,它作用於人生的整體,是我們無法迴避的。接著,作者不厭其煩地從六經的核心內容、學習方面進行全面地分析。而後又對那些捨本逐末的“世之學者”的錯誤認識和不良傾向進行了有針對性的批評和斥責。直到結尾時,即便是介紹寫作本文的緣由,作者也還語重心長地希望“世之學者得吾說而求諸其心”。首尾貫通一氣,中心非常明確。

在行文上,全文多用排比句,而且是同一句式多次出現。如第二、三、四段的開頭都是這幾句話:“通人物,達四海,塞天地,亘古今,無有乎弗具,無有乎弗同,無有乎或變者也”,表面看起來似乎是重複,實際上這是作者所要強調的內容。同時,這種手法在結構上還起到了加固作用,把這幾個段落牢牢地結合成為一個整體。此外,在比喻的運用上,在用詞的靈活多變上,都顯現出作者一定的功底。

【王守仁軼事】

《明史》載,王守仁出生時取名為王雲,但五歲不能說話,告訴他人,改名為王守仁,他才說話。王華對兒子家教極嚴,王守仁少年時學文習武,十分刻苦,但非常喜歡下棋,往往為此耽誤功課。其父雖屢次責備,總不稍改,一氣之下,就把象棋投落河中。王守仁心受震動,頓時感悟,當即寫了一首詩寄託自己的志向

象棋終日樂悠悠,苦被嚴親一旦丟。

兵卒墜河皆不救,將軍溺水一齊休。

馬行千里隨波去,象入三川逐浪遊。

炮響一聲天地震,忽然驚起臥龍愁。

他以諸葛亮自喻,決心要作一番事業。此後刻苦學習,學業大進。騎、射、兵法,日趨精通。明弘治十二年(1499)考取進士,授兵部主事。當時,朝廷上下都知道他是博學之士,但提督軍務的太監張忠認為王守仁以文士授兵部主事,便蔑視守仁。一次竟強令守仁當眾射箭,想以此出醜。不料守仁提起彎弓,刷刷刷三箭,三發三中,全軍歡呼,令張忠十分尷尬。

王守仁病癒復職後,因反對宦官劉瑾,於明正德元年(1506)被廷杖四十,謫貶貴州龍場(修文縣治)驛丞。劉瑾被誅後,任廬陵縣知事,累進南太僕寺少卿。其時,王瓊任兵部尚書,以為守仁有不世之才,薦舉朝廷。正德十一年(1516)擢右僉都御史,繼任南贛巡撫。他上馬治軍,下馬治民,文官掌兵符,集文武謀略於一身,作事智敏,用兵神速。以鎮壓農民起義和平定“宸濠之亂”拜南京兵部尚書,封“新建伯”。後因功高遭忌,辭官回鄉講學,在紹興、餘姚一帶創建書院,宣講“王學”。嘉靖六年(1527)復被派總督兩廣軍事,後因肺病加疾,上疏乞歸,病逝於江西南安舟中。諡文成。

王守仁政治主張

主張明“賞罰”以提高統治效力,行德治禮教以預防“犯罪”他認為:賞罰乃“國之大典”,應當受到充分重視和正確地加以使用。而當時“盜賊”日益增多,是由於“招撫”太濫,“招撫”太濫是由於兵力不足,而兵力不足是由於沒有很好地實行賞罰,以至於“進而效死,無爵賞之勸;退而奔逃,無誅戮之及”。象這樣法令不明,賞罰不信,即使有百萬的兵力,也是沒有用處的。他還主張“賞不逾時,罰不後事”,認為過時的獎賞,等於沒有獎賞,過時的懲罰,等於沒有懲罰,都起不到勸善懲惡的作用。這些主張的目的,集中到一點,就是要提高統治效率,以“破山中賊”。他還主張行德治教化以緩和階級矛盾,減少犯上作亂。他說:“民窮必有盜賊”,認為老百姓已經貧困不堪,還要沒有休止地征斂,就等於驅使他們去作盜賊。因而有必要“罷冗員之俸,損不急之賞,止無名之徵,節用省費”,對災民實行“賑濟”、“免租”,使他們“不致轉徙自棄而為盜”。所以,他反對“蔑道德而專法令”,主張在鎮壓人民起義之後,立即“建立學校,以移易風俗”,以求得久安長治。他教導下級官吏說,作縣官的如果能竭儘自己的心力和聰明才智,誠心“愛民”,貫徹“撫緝教養”的方針,即使是蠻夷的人,也是可以被感化的;即使是產生“盜賊強梁”的地方,也是可以變為“禮義冠裳”的所在。他強調這一方面的目的,集中到一點,即在於使用軟的一手,以“破心中賊”。但這軟的一手是有限度的。他強調刑罰是“德治教化”的保障,“果有頑梗強橫,不服政化者”,就一定要“即行擒拿,治以軍法,毋容縱盜,益長刁頑”。

強調執法要“情法交申”,區別對待他反對“貪功妄殺,玉石不分”。例如處理“宸濠之亂”的反叛人員時,主張只對主犯處以極刑,至於各“從逆”的人犯,則認為“原情亦非得已,宥之則失於輕,處斬似傷於重”,不如“俯順輿情”,判處永遠充軍,使“情法得以兩盡”,“以存罪疑惟輕之仁”。在另外一個“告示”中,他甚至宣布對於脅從“作亂”的人,免於追究,“俱準投首免死,給照復業生理”。這樣作既使得“□諛知警,國憲可明”,也顯示了朝廷的“仁慈”。這正是他的“綏柔流賊”策略在法律上的具體運用。此外,他還主張適用法律要結合當時當地的具體情況,特別是在“地里遙遠,政教不及”的邊遠地區和“小民罔知法度”的情況下,一切“詞訟差徭錢糧學校”等事務,都可以從當時當地的實際出發,作權宜的處置:“應申請者申請,應興革者興革,務在畜眾安民,不必牽制文法”。在“行法以振威”的原則下,他已注意到運用法律的靈活性問題。

求重視“綱紀”,整肅執法之吏,杜絕“法外之誅”他認為“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對那些寅緣竊踞官職的豪門勢家子弟的不法行為,如居心刻薄,“騷擾道路,仗勢而奪功,無勞而冒賞,懈戰士之心,興邊戍之怨”的情況,要大力加以整肅,特別是對“戾於法”的執法之吏,應當嚴格要求。但是他指出,在司法審判中,“刑曹典司獄訟”,事情“繁劇難為”。他們往往受到權貴的拂抑和牽制,以至使得依法斷獄之詞,“未出於口,而辱已加於身;事未解於倒懸,而機已發於陷阱”。在這種情況下,要使他們“不撓於理法,不罹於禍敗”是很難的。這就尤其要從整肅吏治、嚴明賞罰入手,消除執行法律的阻礙。他還力主加強監獄管理,杜絕“法外之誅”,指出京師的“提牢廳”,是“天下之獄皆在焉”的重地,負責提牢的官吏,不能不慎重對待,特別對於“桎梏之緩急,扃鑰之啟閉,寒暑早夜之異防,饑渴疾病之殊養”,甚至於微賤到“箕帚刀錐”、“滌垢除下”的事,無不應當認真注意,以“身親之”。這樣才能既防止“變故不測之虞”,又可免使囚者被“輕棄之於死地”。他還強調,獄中囚犯的再行“犯罪”,並非全是“禁防之不密”,還有促使他們再犯的監管不當的原因。所以只有監獄裡做到“令不苛而密”,使囚犯免受“法外之誅”,才能避免“弊興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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