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兵帥克歷險記(一)-第1卷-在後方-08-帥克成了裝病逃避兵役犯(2)


那個裝病的胖傢伙說:凡是需要口吐白沫的病人,都很難裝得象.羊癇風就是一例.這兒也有個患羊癇風的,他老對我們說,發一次羊癇瘋算不了什麼.他一天有時能發十來次.他抽起筋來,手握得緊緊的,眼睛瞪得銅鈴那么大,他自己打自己,舌頭也伸了出來.總而言之一句話,是地地道道的.第一流的羊癇風,逼真極了.突然有一次,他生癤子了,脖子上兩個,背上兩個.在抽了一陣子筋之後,腦袋不能轉動了.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只好趴在地板上.他發起燒來.可是大夫查病房時,他正燒得說胡話,什麼都承認了.不過他這些癤子也夠我們受罪的.因為他長著癤子,在和我們住在一起的三天裡,給他供應了兩天病號飯,早餐是咖啡和麵包,中午有湯.饅頭片蘸調味汁,晚飯還有粥或湯喝.我們得帶著抽洗過的.餓得要命的胃,眼巴巴地望著這小子大吃大喝.舔嘴嘖舌.打著呼嚕和飽嗝.他這樣使另外三個人也上了當,那三個人也交代了,他們裝的是心臟病.
最好是裝瘋,一個裝病者說.我們隔壁房間裡有兩個教師委員會的人.一個不分白天黑夜地喊著:'焚燒布魯諾(布魯諾(1548—1600),文藝復興時期義大利哲學家,因反對經院哲學.主張人們有懷疑宗教教義的自由,被宗教裁判所判處死刑,燒死在羅馬.)的邊境上還在冒煙!要複審伽俐略(伽俐略(1564—1642),義大利物理學家.天文學家,曾因進步科學思想而受到迫害與審判.)的案件!,另一個老學狗叫,開頭是汪.汪.汪三聲慢的,隨後是汪.汪.汪.汪.汪五聲快的,接著又是慢的,就這么沒完沒了地叫,他們兩個已經堅持了三個多禮拜.我原先也想裝瘋子,裝成一個宗教狂,宣揚教皇的至聖至賢.後來我還是改變主意,花了十五個克朗讓小城街上的一個理髮匠給我弄了個胃癌症.
我認識布舍夫諾瓦一個掃煙囪的,另一個說,你只要花十克朗,他就可以叫你發高燒,燒得你簡直想從視窗跳出去.
這算不了什麼,第三個說,在沃爾舍維采有個接生婆,只要你花二十克朗,她就能弄斷你的腿,保你殘廢一輩子.
我只花了五克朗就把腿弄斷了,靠視窗的一排床上有個聲音說.五克朗,外加三杯啤酒.
我這病已經花了兩百多克朗,坐在他旁邊的一個骨瘦如柴的人說.你們簡直找不到我沒有服過的毒藥,隨你們數哪一種.我都成了毒藥倉庫啦.我喝過氯化汞,吸過水銀蒸氣,服過pi6*霜,抽過大煙,喝過鴉片酊劑,吃過撒上ma6*啡的麵包,吞過土的寧,喝過含磷的二硫化碳,還喝過苦味酸.我毀壞了自己的肝.肺.腎.膽.腦子.心臟.腸子,可誰也搞不清我害了什麼病.
我看最好是用煤油在手臂上作皮xia6*注射,門邊的一個解釋說.我的一個表兄弟就是那么走的運,人家把他的胳膊鋸了下來,從此,軍隊便再也不去找他的麻煩了.
瞧,帥克說,為了效忠皇上,咱們大家都得吃點兒苦頭.不是抽胃液,就是灌腸.想當初,我在咱們團服役的那時節,比這還糟糕.他們把這樣的病人的手腳捆在一起,扔到一個洞裡,讓他在那兒養病.那裡可不象這兒,沒有床,也沒有草墊或痰盂什麼的.病人就躺在光板子上.有一次,一個人真的患了傷寒病,另一個得了黑天花.兩人都被綁了起來,團部軍醫用腳踢他們的肚子,說他們也是裝病逃避兵役的.後來這兩個當兵的都死了.這事兒傳到了國會,還登了報.馬上又禁止我們讀這些報紙,還搜查我們的小提箱,看誰藏著這些報紙.我總是走倒楣運.我們團在誰那兒也沒找著,單單在我這兒發現了這份報.他們把我帶到團部辦公室.我們的上校,這頭閹牛,該遭雷劈火燒的傢伙對我大吼大叫,命令我立正站著,要我交代是誰給報上投的稿.我要不說他就要把我的嘴巴從這個耳朵邊撕到那個耳朵邊,再把我關死在牢里.後來,團軍醫官走過來,在我鼻子底下揮舞拳頭:Sie verfluchter Hund,Sie schbiges Wesen,Sie unglückliches Mistvieh!(德文:你這條該死的狗,你這個大混蛋,你這個倒楣的畜生!)你這個社會主義的狗崽子!,我卻坦然地直瞪瞪地看著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一聲不吭.我右手舉到帽沿邊,左手緊貼褲縫站著.他們象狗一樣在我旁邊來回竄,對我狂吠,我一言不發,不吭一聲氣兒,畢恭畢敬,左手緊貼褲縫.就這么搞了半個小時.後來上校跑到我跟前對我吼道:'你是不是個傻子?'報告,上校先生,我是傻子.,'為了懲罰他這股呆傻氣,關他三星期!一星期內齋戒兩次,一個月不許出營房,戴四十八小時鐐銬!馬上把他關起來,不給他飯吃!把他綁上!讓他明白:我們的國家不需要傻子.你這狗崽子,我們要把這些報紙從你的腦袋裡挖出來!,這就是上校先生在來回亂竄了一陣之後作出的結論.在我被關押的這段時期,兵營里出了不少怪事.我們的上校禁止士兵讀任何東西,連《布拉格官方新聞報》也不讓讀.兵營食堂不準用報紙包香腸.碎乾酪.可偏偏打這個時候起,當兵的反倒讀起書報來了.我們這個團成了最有文化的團,每個連都寫詩編歌來和這位上校作對.團里要是出了什麼事兒,士兵中馬上會有人用'虐待士兵,的題目在報上發表文章.這還不夠,他們還給維也納的議員寫信,要求後者為他們申辯.這些議員便在議會裡接二連三地指責我們的上校是畜生什麼的.有位部長還派了個檢查組到我們這兒來.結果,赫盧博卡人弗朗達.赫契魯還被關了兩年,因為他在上操時挨了上校一耳光,便向維也納的議員們告了一狀.檢查組一走,上校便把我們全團集合起來訓話,說士兵就是士兵,必須一聲不吭,老實服役,誰要是對什麼表示不滿,那就是破壞下級服從上級的紀律.'混蛋們,你們以為那個小組能幫你們的忙?,上校說,'幫你們個屁忙!現在每個連都得從我這兒正步走過去,還要大聲重複一遍我剛才說的話.,於是,我們便一個連線一個連地臉朝上校所站的地方來個'rechtsaut,,(捷克式的德文:向右看齊.)持槍敬禮,對著他大吼:'混蛋們,我們以為那個小組能幫我們的忙,幫得了個屁忙!,上校捧腹大笑,一直笑到第十一連從他面前走過為止.這第十一連正步走著,腳打著地叭叭直響,可當他們走近上校時,得!鴉雀無聲!真是一點兒聲音也沒有.上校象只大公雞一樣漲紅了臉,讓十一連回到原位,再來一次.他們又正步走著,還是一聲不吭,只是一行挨一行地無禮地盯著上校.上校下了口令:'Ruht!,(德文:稍息!)自己卻在院子裡走了一陣,用短鞭子抽打著自己的高筒靴,吐著唾沫,然而突然停下來,大吼一聲:'Abtreten!,(德文:解散!)騎上他那匹瘦馬奔出了院門.我們都在等著,不知十一連要倒什麼楣;結果啥事兒也沒有.我們等了一天.兩天.整整一個禮拜,可一直不見動靜.這位上校從此再也沒在兵營露面了.這一來,當兵的.當軍士的.當軍官的都非常高興.後來調來了個新上校.聽說那個老上校進了一個什麼療養院,因為他親筆上書皇上,說十一連已經倒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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