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與黑(上)-卷上-01(2)


這便是韋里埃市長德.雷納爾先生.他邁著莊重的步伐穿過街心,走進市政廳,旅客就看不見他了.但是,如果這位旅客繼續散步,再往上走一百步,他便會遠遠看到一座外表相當美觀的房子,從房子周圍的鐵柵欄望進去,還可以瞧見大而華麗的花園.再望過去,便是一條由勃艮第的群山構成的地平線,好象有意被安排在那裡悅人耳目似的.這一景色倒使旅客忘記了開始使他感到窒息的那種對金錢錙銖必較的污濁氣氛.
有人告訴他,這座房子是屬於德.雷納爾先生的,它剛剛建成;韋里埃的市長之所以能有這樣一座用堅固大理石蓋成的住宅,是由於他開辦制釘廠獲得了一筆利潤.他的家族據說原籍是西班牙,具有悠久的歷史,但在路易十四征服此地很久以前,就在這裡定居了.
從一八一五年起,他覺得當工業家有點不光彩,因為一八一五年(一八一五年,波旁王朝復辟,這裡暗示他是保王黨.)使他當上了韋里埃的市長.這座華麗的花園,一層一層,一直伸展到杜河岸邊,每一層的平台都壘有護牆,這也是德.雷納爾先生苦心經營生鐵買賣得到的報酬.
在法國,我們不要想看到象在德國的萊比錫.法蘭克福.紐倫堡等工業城市附近那種明媚如畫的花園.在法朗什-孔泰,人們越是建築高牆,越是在自己的地產上堆起一層層的石塊,就越能獲得四鄰的尊敬.德.雷納爾先生的花園,高牆林立,它之所以受到人們的讚賞,特別是因為他用重金買下了花園現在占用的幾小塊土地.比方說,這個鋸木廠在杜河岸邊占的特殊位置,當你走進韋里埃時,它就引起了您的注意,而且您還注意到在屋頂的一塊大木板上,用特大的字型寫著索雷爾這個名字,但是在這個鋸木廠六年前占用的那塊土地上,此刻人們正在為德.雷納爾先生的花園修建第四層平台的護牆.
儘管很傲慢,德.雷納爾先生還是不得不跟老索雷爾,這個冷酷執拗的農民打交道,他數了不少金光閃閃的硬幣交給他,這才得到他的同意把他的廠房遷到別處.至於那條給鋸木廠提供動力的公共溪流,德.雷納爾先生利用他在巴黎的勢力,也使它改道了.他得到這一恩惠,是一八二×年大選後的事.
在離杜河河岸往下五百步的地方,他用四阿爾邦(阿爾邦(arpent),法國舊的土地面積單位,相當二十至五十公畝.)地去調換索雷爾的一阿爾邦地.雖說這一地段的位置對經營松木板生意十分有利,但是索雷爾老爹(自從他發財以來,人們就這樣稱呼他),仍然知道怎樣利用他鄰居的急性子和土地占有欲,把六千法郎拿到手了.
不用說,他們這種調換,曾經引起當地一些正派人的非議.有一次,這已是四年前的事了,一個星期天,德.雷納爾先生穿著市長的禮服從教堂回來,遠遠望見老索雷爾,被他的三個兒子圍住,面帶笑容地朝他看了一眼.這笑容,在市長先生的靈魂里投下了一道陰影,從此以後,他就常常想,也許不需要花那么多錢,這筆交易也會成功的.
在韋里埃,要想得到公眾的重視,最主要的是,一方面多多建築護牆,另一方面不要採用泥瓦匠從義大利帶來的建築圖樣,這些泥瓦匠是每年春天穿過汝拉山的峽谷到巴黎去的.因為這樣一種革新的行動,會給建築師帶來輕舉妄動的壞名聲,使他在法朗什-孔泰那些有薦舉之權的溫和穩健人士當中,永遠得不到支持.
事實上,這些人士在那裡推行的是一種最令人討厭的專制主義,正是由於這個惡劣的字眼,所以對曾在巴黎這個偉大共和國生活過的人來說,在小城市裡居住是無法忍受的.專橫霸道的輿論(就算它是輿論吧!)在法國的小城市和在美國,同樣是愚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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