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一(唐書) 列傳三

◎宗室
永王存霸,武皇子,莊宗第二弟,同光三年封。莊宗敗,為軍卒所殺。
(《歐陽史》云:存霸歷昭義、天平、河中三軍節度使,居京師食俸祿而已。趙
在禮反,乃遣存霸於河中,莊宗再幸汜水,徙存霸北京留守。《通鑑》云:李紹
榮欲奔河中就永王存霸,從兵稍散,存霸亦率眾千人棄鎮奔晉陽。又云:存霸至
晉陽,從兵逃散俱盡,存霸削髮僧服謁李彥超:“願為山僧,幸垂庇護。”軍士
爭欲殺之,彥超曰:“六相公來,當奏取進止。”軍士不聽,殺之於府門之碑下。)
邕王存美,武皇子,莊宗第三弟,同光三年封。莊宗敗,不知所終。(《通
鑒》云:存美以病風偏枯得免,居於晉陽。)
薛王存禮,武皇子,同光三年封。莊宗敗,不知所終。
申王存渥,莊宗第四弟,(《歐陽史》,存渥與存霸、存紀皆莊宗同母弟。)
同光三年封。莊宗敗,與劉皇后同奔太原,為部下所殺。(《通鑑》云:存渥至
晉陽,李彥超不納,走至風谷,為其下所殺。)
睦王存乂,莊宗第五弟,同光三所封。(案,以下原闕。)歷鄜州節度使,
後以郭崇韜婿為莊宗所殺。(《北夢瑣言》云:莊宗異母弟存乂,以郭崇韜女婿
伏誅。先是,郭崇韜既誅之後,朝野駭惋,議論紛然。莊宗令閹人察訪外事,言
存乂於諸將坐抗訴郭氏之無罪,其言怨望。又於妖術人楊千郎家飲酒聚會,攘臂
而泣。楊千郎者,魏州賤民,自言得墨子術於婦翁,能役使陰物,帽下召食物果
實之類。又蒱爪博必勝,人有拳握之物,以法必取。又說煉丹乾汞,易人形,破
扃鑰。貴要間神奇之,官至尚書郎,賜紫,其妻出入宮禁,承恩用事。皇弟存乂
常朋淫於其家,至是與存乂並罹其禍。)
通王存確,莊宗第六弟,雅王存紀,莊宗第七弟,同光三年封。莊宗敗,並
為霍彥威所殺。(《梁紀》,太祖有子廷鸞、落落;《盧文進傳》,莊宗又有弟
存矩。今《宗室傳》皆不載。)
魏王繼岌,莊宗子也。莊宗即位於魏州,以繼岌充北都留守;及以鎮州為北
都,又命為留守。(《五代會要》:三年九月二十三日,封為魏王。)三年,伐
蜀,以繼岌為都統,郭崇韜為招討使。十月戊寅,至鳳州,武興軍節度使王承捷
以鳳、興、文、扶四州降。甲申,至故鎮,康延孝收興州。時偽蜀主王衍率親軍
五萬在利州,令步騎親軍三萬逆戰於三泉,康延孝、李嚴以勁騎三千犯之,蜀軍
大敗,斬首五千級,余皆奔潰。王衍聞其敗也,棄利州奔歸西川,斷吉柏津,浮
梁而去。己丑,繼岌至興州,偽蜀東川節度使宋光葆以梓、潼、劍、龍、普等州
來降;武定軍節度使王承肇以洋、蓬、壁三州符印降;興元節度使王宗威以梁、
開、通、渠、麟等五州符印送降;階州王承岳納符印;秦州節度使王承休棄城而
遁。辛丑,繼岌過利州。戊申,至劍州。己酉,至綿州,王衍遣使上箋乞降。丁
巳,入成都。自興師出洛至定蜀,計七十五日,走丸之勢,前代所無。師回,至
渭南,聞莊宗敗。師徒潰散,自縊死。(《太平廣記》引《王氏見聞錄》云:魏
王繼岌伐蜀,回軍在道,而有鄴都之變。莊宗與劉後命內臣張漢賓齎急詔,所在
催魏王歸闕。張漢賓乘驛倍道急行,至興元西縣逢魏王,宣傳詔旨。王以本軍方
討漢州,康延孝相次繼來,欲候之出山,以陳凱歌,漢賓督之。有軍謀陳岷,比
事梁,與漢賓熟,密問張曰:“天子改換,且是何人?”張色莊曰;“我當面奉
宣詔魏王,況大軍在行,談何容易。”陳岷曰:“久忝知聞,故敢諮問,兩日來
有一信風,新人已即位矣,復何形跡。”張乃說:“來時聞李嗣源過河,未知近
事。”岷曰:“魏王且請盤桓,以觀其勢,未可前邁。”張以莊宗命嚴,不敢遷
延,督令進發,魏王至渭南遇害矣。)
繼潼、繼嵩、繼蟾、繼嶢並莊宗子,同光三年拜光祿大夫、檢校司徒,未封。
莊宗敗,並不知所終。(《清異錄》:唐福慶公主下降孟知祥。長興四年,明宗
晏駕,唐室亂。莊宗諸兒削髮為苾芻,間道走蜀。時知祥新稱帝,為分主厚待猶
子,賜予千計。)
從審,明宗長子,性忠勇沈厚,摧堅陷陣,人罕偕焉。從莊宗於河上,累有
戰功,莊宗器賞之,用為金槍指揮使。明宗在魏府為軍士所逼,莊宗詔從審曰:
“爾父於國有大功,忠孝之心,朕自明信,今為亂兵所劫,爾宜自去宣朕旨,無
令有疑。”從審行至中途,為元行欽所制,復與歸洛下。莊宗改其名為繼璟,以
為己子,命再往,從審固執不行,願死於御前,以明丹赤。從莊宗赴汴州,明宗
之親舊多策馬而去,左右或勸從審令自脫,終無行意,尋為元行欽所殺。天成初,
贈太保。
秦王從榮,明宗第二子也。明宗踐阼,天成初,授鄴都留守、天雄軍節度使。
三年,移北京留守,充河東節度使。四年,入為河南尹。一日,明宗謂安重誨曰:
“近聞從榮左右有詐宣朕旨,令勿接儒生,儒生多懦,恐鈍志相染。朕方知之,
頗駭其事。余比以從榮方幼,出臨大藩,故先儒雅,賴其裨佐。今聞此奸憸之
言,豈朕之所望屯。”鞫其言者將戮之,重誨曰:“若遽行刑,又慮賓從難處,
且望嚴誡。”遂止。
從榮為詩,與從事高輦等更相唱和,自謂章句獨步於一時,有詩千餘首,號
曰《紫府集》。
長興中,以本官充天下兵馬大元帥。從榮乃請以嚴衛、捧聖步騎兩指揮為秦
府衙兵,每入朝,以數百騎從行,出則張弓挾矢,馳騁盈巷。既受元帥之命,即
令其府屬僚佐及四方游士,各試《檄淮南書》一道,陳己將廓清宇內之意。初,
言事者請為親王置師傅,明宗顧問近臣,執政以從榮名勢既隆,不敢忤旨,即奏
云:“王官宜委。”從榮乃奏刑部侍郎劉贊為王傅,又奏翰林學士崔梲為元帥府
判官。明宗曰:“學士代予詔令,不可擬議。”衣榮不悅,退謂左右曰:“既付
以元帥之任,而阻予請僚佐,又未諭制旨也。”復奏刑部侍郎任贊,從之。
(《宋史·趙上交傳》:秦王從榮開府兼判軍衛,以上交為虞部員外郎,充六軍
諸衛推官。李澣、張沆、魚崇遠皆白衣在秦府,悉與上交友善。累遷司封郎中,
充判官。從榮素豪邁,不遵禮法,好昵群小,上交從容言曰:“王位尊嚴,當修
令德以慰民望。王忍為此,獨不見恭世子、戾太子之事乎?”從榮怒,出之。歷
涇、秦二鎮節度判官。從榮及禍,僚屬皆坐斥。上交由是知名。)後舉兵犯宮室,
敗死,廢為庶人。(《通鑑·明宗紀》云:己丑,大漸,秦王從榮入問疾,帝俯
首不能舉。王淑妃曰:“從榮在此。”帝不應。從榮出,聞宮中皆哭。從榮意帝
已殂,明旦,稱疾不入。是夕,帝實小愈,而從榮不知。從榮自知不為時論所與,
恐不得為嗣,與其黨謀,欲以兵入侍,先制權臣。壬辰,從榮自河南府常服將步
騎千人陳於天津橋。孟漢瓊被甲乘馬,召馬軍都指揮使朱洪實,使將五百騎討從
榮,從榮方據胡床,坐橋上,遣左右召康義誠。端門已閉,叩左掖門,從門隙窺
之,見朱洪實引騎兵北來,走白從榮,從榮大驚,命取鐵掩心擐之,坐調弓矢。
俄而騎兵大至,從榮走歸府,僚佐皆竄匿,牙兵掠嘉善坊潰去。從榮與妃劉氏匿
床下,皇城使安從益就斬之,以其首獻。丙申,追廢從榮為庶人。《五代會要》
云:清泰元年,葬以公禮。從之。《五代史補》:秦王從榮,明宗之愛子。好為
詩,判河南府,辟高輦為推官。輦尤能為詩,賓主相遇甚歡。自是出入門下者,
當時名士有若張杭、高文蔚、何仲舉之徒,莫不分庭抗禮。更唱迭和。時干戈之
後,武夫用事,睹從榮所為,皆不悅。於是康知訓等竊議曰;“秦王好文,交遊
者多詞客,此子若一旦南面,則我等轉死溝壑,不如早圖之。”高輦知其謀,因
勸秦王託疾:“此輩須來問候,請大王伏壯士,出其不意皆斬之,庶幾免禍矣。”
從榮曰:“至尊在上,一旦如此,得無危乎?”輦曰:“子弄父兵,罪當笞爾;
不然,則悔無及矣。”從榮猶豫不決,未幾及禍,高輦棄市。初,從榮之敗也,
高輦竄於民家,且落髮為僧。既擒獲,知訓以其毀形難認,復使巾幘著緋,驗其
真偽,然後用刑。輦神色自若,屬聲曰:“朱衣才脫,bai6*刃難逃。”觀者笑之。)
從璨,明宗諸子。性剛直,好客疏財,意豁如也。天成中,為右衛大將軍,
時安重誨方秉事權,從璨亦不之屈,重誨嘗以此忌之。明宗幸汴,留從璨為大內
皇城使。一日,召賓友於會節園,酒酣之後,戲登於御榻。安重誨奏請誅之。詔
曰:“皇城使從璨,朕巡幸汴州,使警大內。乃全乖委任,但恣遨遊,於予行從
之園,頻恣歌歡之會,仍施峻法,顯辱平人,致彼喧譁,達於聞聽。方當立法,
固不黨親,宜貶授房州司戶參軍,仍令盡命。”長興中,重誨之得罪也。命復舊
官,仍贈太保。
許王從益,明宗之幼子也。宮嬪所生。明宗命王淑妃母之,嘗謂左右曰:“
惟此兒生於皇宮,故尤所鍾愛。”長興末,封許王。晉高祖即位,以皇后即其姊
也,乃養從益於宮中。晉天福中,以從益為二王后,改封郇國公,食邑三千戶。
其後與母歸洛陽。及開運末,契丹主至汴,以從益遙領曹州節度使,後封許王,
與王妃尋歸西京。會契丹主死,其汴州節度使蕭翰謀歸北地,慮中原無主,軍民
大亂,則己亦不得按轡徐歸矣;乃詐稱契丹主命,遣人迎從益於洛陽,令知南朝
軍國事。從益與王妃逃於徽陵以避之,使者至,不得已而赴焉。從益於崇元殿見
群官。蕭翰率蕃首列拜於殿上,群官趨於殿下,乃偽署王松為左相,趙上交為右
丞相。李式、翟光鄴為樞密使,王景崇為宣徽使,余官各有署置。又以北來燕將
劉祚為權侍衛使,充在京巡檢。翰北歸,從益餞於北郊。及漢高祖將離太原,從
益召高行周、武行德欲拒漢高祖,行周等不從,且奏其事。漢高祖怒,車駕將至
闕,從益與王妃俱賜死於私第,時年十七;時人哀之。(《五代史闕文》:漢高
祖自太原起軍建號,至洛陽,會郭從義先入京師,受密旨殺王淑妃與許王從益。
淑妃臨刑號泣曰;“吾家子母何罪,吾既為契丹所立,非敢與人爭國,何不且留
吾兒,每年寒食,使持一盂飯灑明宗陵寢。”聞者無不泣下。)
重吉,末帝長子,為控鶴都指揮使。閔帝嗣位,出為亳州團練使。末帝兵起,
為閔帝所害。(《通鑑》云:詔遣殿直楚匡祚執亳州李重吉,幽於宋州。又云:
遣楚匡祚殺李重吉於宋州。匡祚榜捶重吉,責其家財。)清泰元年,詔贈太尉,
仍令宋州選隙地置廟。(《明宗紀》:閔帝有子重哲,授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工
部尚書。《歐陽史·家人傳》不載。)
雍王理美,末帝第二子,清泰三年封。晉兵入,與末帝俱zi6*焚死。(《通鑑》
云:洛陽自聞兵敗,眾心大震,居人四出,逃竄山谷。門者請禁之,雍王重美曰:
“國家多難,未能為百姓主,徒增惡名耳。不若聽其自便,事寧自還。”乃出令
任從所適,眾心差安。又云:皇后積薪欲燒宮室,重美諫曰;“新天子至,必不
露居,他日重勞民力,死而遺怨,將安用之。”乃止。)
史臣曰:繼岌以童騃之歲,當統帥之任,雖功成於劍外,尋求死於渭濱,蓋
運盡天亡,非孺子之咎也。從審感厚遇之恩,無苟免之意,死於君側,得不謂之
忠乎!從榮以狂躁之謀,賈覆亡之禍,謂為大逆,則近厚誣。從璨為權臣所忌,
從益為強敵所脅,俱不得其死,亦良可傷哉!重美聽洛民之奔亡,止母后之燔爇,
身雖燼於戲焰,言則耀乎青編。童年若斯,可謂賢矣!
卷五十一(唐書)  列傳三_舊五代史原文_國學 史部0
卷五十一(唐書)  列傳三_舊五代史原文_國學 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