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詩三十首·十六

作者:元好問 朝代:金代

論詩三十首·十六原文

切切秋蟲萬古情,燈前山鬼淚縱橫。
鑑湖春好無人賦,夾岸桃花錦浪生。

詩詞問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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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好問論詩三十首·十六書法欣賞

元好問論詩三十首·十六書法作品欣賞
論詩三十首·十六書法作品

詩文賞析


該詩並未明言所評對象,宗廷輔《古今論詩絕句》斷言它“當指長吉”,郭紹虞《元好問論詩三十首小箋》也認為宗氏所說“近是”,但用語謹慎,似有所疑。其他學者大多堅信不二。今細尋詩意,以此詩單指李賀,不夠的當。
李賀詩歌幽晦冷艷,將“切切秋蟲萬古情,燈前山鬼淚縱橫”兩句,驗諸李賀詩作,確有不少似此境界的詩句,常見徵引的有:
秋野明,秋風白,塘水漬漬蟲漬漬。雲根苔蘚山上石,冷紅泣露嬌啼色。荒畦九月稻叉牙,蟄螢低飛隴徑斜。石脈水流泉滴沙,鬼燈如漆點松花。
──《南山田中行》
桐風驚心壯士苦,衰燈絡緯啼寒素。誰看青簡一篇書,不遣花粉蟲空蠹。思牽今夜腸應直,雨冷香魂吊書客。秋墳鬼唱鮑家詩,恨血千年土中碧。
──《秋來》
孀妾怨長夜,獨客夢歸家。傍檐蟲緝絲,向壁燈垂花。
──《河南省試十二月樂詞·八月》
海神山鬼來坐中,紙錢鳴旋風。
──《神弦》
以上材料,於“燈前山鬼淚縱橫”一句較為貼切,李賀好言鬼,此句非他莫屬,而“切切秋蟲萬古情”似非李賀獨特之處。元好問之前,從未有人如此形容李賀詩歌,它是否別有所指?
在唐詩中,最切合“切切秋蟲萬古情”一語的詩人當是孟郊。孟郊以窮愁苦吟著稱,其詩恰如“切切秋蟲”,秋蟲也是其詩中經常出現的物象,如:
遠客夜衣薄,厭眠待雞鳴。一床空月色,四壁秋蟲聲。
──《西齋養病夜懷多感因呈上叔子云》
孤骨夜難臥,吟蟲相唧唧。老泣無涕,秋露為滴瀝。
──《秋懷》之一
蟲苦貪夜色,鳥危巢星輝。孀娥理故絲,孤哭抽余噫.
──《秋懷》之三
老病多異慮,朝夕非一心。商蟲哭衰運,繁響不可尋。
──《秋懷》之七
孟郊不僅愛寫秋蟲,而且以秋蟲自喻:“幽幽草根蟲,生意如我微”(《秋蟲》之四)、“客子晝呻吟,徒為蟲鳥音”(《病中吟》)。也就是說,孟郊其人其詩皆如“切切秋蟲”。
韓愈在《送孟東野序》中闡釋“不平則鳴”說,用了“以鳥鳴春,以雷鳴夏,以蟲鳴秋,以風鳴冬”等比喻,其中“以蟲鳴秋”雖未實指孟郊,但對後來的秋蟲之喻也許有一定的啟示意義。至宋代,關於孟郊詩似秋蟲的評價越來越多、越來越明確。歐陽修《讀李太白集》曰:
下視區區郊與島,螢飛露濕吟秋草。
蘇軾《讀孟郊詩二首》之一曰:
夜讀孟郊詩,細字如牛毛……何苦將兩耳,聽此寒蟲號。
鄭厚《藝圃折中》(《說郛》卷三十一,涵芬樓本)曰:
李謫仙,詩中之龍也,矯矯焉不受約束……孟東野則秋蟲草根,白樂天則春鶯柳陰,皆造化之一妙。
王若虛《滹南詩話》卷上曰:
郊寒白俗,詩人類鄙薄之,然鄭厚評詩,荊公蘇黃輩曾不比數,而雲樂天如柳陰春鶯,東野如草根秋蟲,皆造化中一妙,何哉?哀樂之真,發乎情性,此詩之正理也。
嚴羽《滄浪詩話·詩評》曰:
李杜數公,如金翅擘海,香象渡河,下視郊島輩,直蟲吟草間耳。
上引材料中,歐、蘇二家最為著名,“吟秋草”、“寒蟲號”已與“切切秋蟲”之語相近,鄭厚之論最為明了,王若虛予以徵引,說明其論於金國亦廣為人知,嚴羽後出,其言可證秋蟲之喻實際上是孟郊詩的定評。對此,元好問不會不知,在此情況下,他用這一比喻,只能是沿襲前人舊說,藉以評價孟郊,不可能別出心裁,以此來論李賀。
孟郊常與韓愈並稱韓孟,與賈島並稱郊島,但他還可與李賀並稱,他們都窮愁不遇,作詩都好苦吟,詩風都較幽冷,陸龜蒙《書李賀小傳》在簡短複述李賀苦吟狀之後,接著就追記孟郊任溧陽尉時的苦吟之態,已將二人並列,元好問曾“熟讀”陸龜蒙的“詩文”(卷三十四《校笠澤叢書後記》),對此應相當了解。因此,元好問由孟郊論及李賀,也是很自然的。將兩人並列,正是要批評他們窮愁苦吟等共同點。
窮愁本是人生不幸,無可厚非,問題在於如何處窮。元好問的態度非常明確,認為應該是“厄窮而不憫,遺佚而不怨”(卷三十六《楊叔能小亨集引》),象他的知己辛願、李汾那樣,辛願雖“日事大狼狽”,但“落落自拔,耿耿自信,百窮而不憫,百辱而不沮”,李汾“寧饑寒餓死,終不作寒乞聲向人”(《中州集》卷十)。孟郊、李賀顯然沒有如此泰然,寒乞之聲不絕於耳。元好問說孟郊,“東野窮愁死不休,高天厚地一詩囚”(《論詩三十首》之十八),在《贈答張教授仲文》(卷四)詩中,又說:“秋燈搖搖風拂拂,夜聞嘆聲無處覓。疑作金荃怨曲蘭畹辭,元是寒蟲月中泣。世間刺繡多絕巧,石竹殷紅土花碧。窮愁入骨死不銷,誰與渠儂洗寒乞?”從中可以看出元好問的取捨。
至於苦吟,元好問並不反對,甚至認為是詩歌創作所必需的。他多次說過,“文字以來,詩為難”,並援引杜甫、李賀、王安石、唐庚等人為例,認為後人要在詩歌方面“追配古人”,必須“死生於詩”(卷三十七《陶然集序》,《雙溪集序》也有類似言論),說自己的詩歌“我詩初不工,研磨出艱辛”(卷二《答王輔之》),但他反對幽僻淒冷的詩歌境界,即他所說,“要造微,不要鬼窟中覓活計”(卷五十四《詩文自警》)。孟郊詩歌可謂造微,如他所說,“天地入胸臆,吁嗟生風雷。文章得其微,物象由我裁”(《贈鄭夫子魴》),“微然草根響,先被詩情覺”(《納涼聯句》),但他所得不過是秋蟲之類幽微之物。李賀也是如此,有些詩篇正是從“鬼窟中覓活計”。孟郊、李賀的這種詩風,與元好問尚壯美、崇自然之旨相背,故元好問譏評之。
後兩句“鑑湖春好無人賦,夾岸桃花錦浪生”,正如宗廷輔所說,是“就詩境言之”。“夾岸桃花錦浪生”是李白《鸚鵡洲》中的詩句,元好問藉此來形容鑑湖(又名鏡湖)春色,展現的是與孟郊、李賀迥然不同的開闊明朗、清新鮮活的境界。“無人賦”三字又表明,他的批評對象絕非孟郊、李賀個別詩人,而是以他們為代表的中晚唐貧士文人,特別是與孟郊近似的一些詩人。
由此可見,該詩是通過孟郊、李賀來批評中晚唐窮愁苦吟一派詩人,沒有盛唐開闊明朗氣象,而流於幽僻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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