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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貴族和他的女兒們(5)


意德和安娜·杜洛苔哭得非常傷心;亭亭玉立的約翰妮臉上發白,她咬著拇指,一直到血流出來——但這又有什麼用呢?奧微·拉美爾準許瓦爾得馬爾·杜在這兒一直住到死,可是並沒有人因此感謝他。我在靜靜地聽。我看到這位無家可歸的紳士仰起頭來,顯出一副比平時還要驕傲的神氣。我向這公館和那些老婆提樹襲來,折斷了一根最粗的枝子——一根還沒有腐朽的枝子。這枝子躺在門口,像是一把掃帚,人們可以用它把這房子掃得精光,事實上人們也在掃了——我想這很好。

“這是艱難的日子,這是不容易保持鎮定的時刻;但是他們的意志是堅強的,他們的骨關是硬的。


“除了穿的衣服以外,他們什麼也沒有:是的,他們還有一件東西——一個新近買的鍊金的杯子。它盛滿了從地上撿起來的那些碎片——這東西期待有一天會變成財寶,但是從來沒有兌現。瓦爾得馬爾·杜把這財寶藏在他的懷裡。這位曾經一度豪富的紳士,現在手中拿著一根棍子,帶著他的三個女兒走出了波列埠的公館。我在他灼熱的臉上吹了一陣寒氣,我撫摸著他灰色的鬍鬚和雪白的長頭髮,我盡力唱出歌來——‘呼——噓!去吧!去吧!’這就是豪華富貴的一個結局。


“意德在老人的一邊走,安娜·杜洛苔在另一邊走。約翰妮在門口掉轉頭來——為什麼呢?幸運並不會掉轉身來呀。她把馬爾斯克·斯蒂格公館的紅牆壁望了一眼;她想起了斯蒂格的女兒們:


年長的姐姐牽著小妹妹的手,她們一起在茫茫的世界漂流。


“難道她在想起了這支古老的歌嗎?現在她們姊妹三個人在一起——父親也跟在一道!他們走著這條路——他們華麗的車子曾經走過的這條路。她們作為一群乞丐攙著父親向前走;他們走向斯來斯特魯的田莊,走向那年租十個馬克的泥草棚里去,走向空洞的房間和沒有家具的新家裡去。烏鴉和穴烏在他們的頭上盤旋,號叫,仿佛是在譏刺他們:“沒有了窠!


[cdw_ad]沒有了窠!沒有了!沒有了!’這正像波列埠的樹林被砍下時鳥兒所作的哀鳴一樣。


“杜老爺和他的女兒們一聽就明白了。我在他們的耳邊吹,因為聽到這些話並沒有什麼好處。


“他們住進斯來斯特魯田莊上的泥草棚里去。我走過沼澤地和田野、光赤的灌木叢和落葉的樹林,走到汪洋的水上,走到別的國家裡去:呼——噓!去吧!去吧!永遠地去吧!”


瓦爾得馬爾·杜怎么樣了呢?他的女兒怎么樣了呢?風兒說:


“是的,我最後一次看到的是安娜·杜洛苔——那朵淡白色的風信子:現在她老了,腰也彎了,因為那已經是50年以前的事情。她活得最久;她經歷了一切。


“在那長滿了石楠植物的荒地上,在微堡城附近,有一幢華麗的、副主教住的新房子。它是用紅磚砌成的;它有鋸齒形的三角牆。濃煙從煙囪里冒出來。那位*?淑的太太和她的莊重的女兒們坐在大視窗,朝花園裡懸掛在那兒的鼠李(註:鼠李是一種落葉灌木或小喬木,開黃綠色小花,結紫黑色核果。)和長滿了石楠植物的棕色荒地凝望。她們在望什麼東西呢?她們在望那兒一個快要倒的泥草棚上的顴鳥窠。如果說有什麼屋頂,那么這屋頂只是一堆青苔和石蓮花——最乾淨的地方是顴鳥做窠的地方,而也只有這一部分是完整的,因為顴鳥把它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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