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3)
可是他們都火了。從那時起我便被鎖住了,我那清亮的聲音也變沒有了。你聽我現在的聲音多沙:滾!滾!這便是結局。”雪人沒有再聽下去。他仍舊望著女管家的地下室,望著她那間火爐在四條鐵腿上站在裡面的屋子裡。火爐看去就和雪人自己一樣大小。
“我體內嘎嘎軋軋的!”他說道。“我永遠也進不到裡面去嗎?這是一個很天真無邪的願望,而我們的天真無邪的願望該會是得到滿足的。這是我的最大願望,我唯一的願望。如果這個願望不能得到滿足,那也真是很不公平的了。我必定要進去,我一定要在她的身上偎一偎,那怕我必須打破窗子。”“但是永遠也進不去的,”看家狗說道,“要是你走近火爐那你也就完了!滾!”
“我已經和完了差不多了,”雪人說道,“我要裂了,我覺得。”
雪人整天站著望著窗子裡邊。漆黑的夜裡屋子更加誘人。火爐里發出的光是如此地柔和,不像月亮也不像太陽那樣發光。不,只有火爐裡面有點什麼東西的時候才能發這樣的光。若是爐門打開,火焰便沖了出來,這是它的習慣。火焰明晃晃地照在雪人的白臉龐上,紅紅的,一直紅到他的胸部。“我受不了啦!”他說道,“她把舌頭伸出來的那個樣子多么好看!”
夜很長,但是對雪人卻不如此。他懷著美好的想像站在那裡,他的思緒挨凍發冷,冷得軋軋地響。
清晨,地下室的窗子上凍結了冰,現出了任何雪人所能要求的最美麗的冰花,但是冰花擋住了火爐。玻璃上的冰不化開,他不能看到她。他身上嘎嘎軋軋地響,這是最令雪人高興的一個寒冷天氣,可是他卻高興不起來。他本來能夠而且也應該感到很幸福,可是他不幸福,他患了對火爐的單相思病。
“這對雪人可是一種很糟糕的病,”看家狗說道,“我曾經患過這種病,但是我已經挺過來了。滾!滾!——現在天氣要變化了。”
天氣變了,開始解凍了。
解凍的天氣在持續,雪人在萎縮。他沒有說什麼,他沒有抱怨,這是最說明病情的徵兆。
一天早晨,他坍塌了。在他站過的地方,朝上立著一根掃帚把兒一類的東西,孩子們便是圍著這根掃帚把兒堆起他來的。
“這下子我明白他的單相思病了!”看家狗說道,“雪人的體內有一把扒火棍,這東西在他的身體內攪和。現在這一切都過去了!滾!滾!”
不久冬季也就過去了。
“滾!滾!”看家狗叫道;但是院子裡的小女孩們在唱:
冒呀冒,車葉草!冒出芽兒嫩又鮮,
垂呀垂,柳樹兒,垂下你那秀枝柔如毛,
來呀來,唱呀唱,小杜鵑、小百靈,
唱出一個早春來!
我跟你們唱,咕咕,唧唧!
來呀來,親愛的太陽,請常常來!
接著便再沒有人想著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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