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歌的鳥兒(2)
但是騎士堡寨里的女主人坐在堡寨的窗前,把她舊時的回憶,在她面前的羊皮紙上寫成故事和歌。在一個茅屋裡,有一個旅行的小販坐在一個農家婦人身邊的凳子上講故事。正在這時候,這隻歌鳥就在他們頭上飛翔,喃喃地叫著,唱著。只要大地上還有一塊它可以立足的山丘,這隻“民歌的鳥兒”就永遠不會死亡。
它現在對我們坐在屋子裡的人唱。外面是暴風雪和黑夜。它把龍尼文的詩句放在我們的舌頭底下,於是我們就認識了我們祖先的國土。上帝通過“民歌的鳥兒”的歌調,對我們講著我們母親的語言。古時的記憶復活了,黯淡的顏色發出新的光彩。傳說和民歌像幸福的美酒,把我們的靈魂和思想陶醉了,使這一晚變成了一個耶穌聖誕的節日。
雪花在飛舞,冰塊在碎裂。外面在飄著風暴。風暴有巨大的威力,它主宰著一切——但它不是我們的上帝。
這正是冬天。寒風像妖精煉出的一把鋼刀。雪花在亂飛——在我們看起來,似乎飛了好幾天和好幾個星期。它像一座巨大的雪山壓在整個城市上,它像一個冬夜裡的沉重的夢。地上的一切東西都被掩蓋住了,只有教堂的金十字架——信心的象徵——高高地立在這個雪冢上,在藍色的空中,在光明的太陽光里,射出光輝。
在這個被埋葬了的城市的上空,飛翔著大大小小的太空的鳥。每隻鳥兒放開歌喉,盡情地歌唱,盡情地歌唱。
最先飛來的是一群麻雀:它們把大街小巷裡、窠里和房子裡的一切小事情全部講了出來。它們知道前屋裡的事情,也知道後屋裡的事情。
“我們知道這個被埋葬了的城市,”它們說。“所有住在裡面的人都在吱!吱!吱!”
黑色的大渡鴉和烏鴉在白雪上飛過。
“呱!呱!”它們叫著。“雪底下還有一些東西,一些可以吃的東西——這是最重要的事情。這是下面大多數人的意見。而這意見是對——對——對的!”
野天鵝颼颼地拍著翅膀飛來。它們歌唱著偉大和高貴的感情。這種感情將要從人的思想和靈魂中產生出來——這些人現在住在被雪埋著的城裡。
那裡面並沒有死亡,那裡面仍然有生命存在。這一點我們可以從歌調中聽出來。歌調像是從教堂的風琴中發出來的;它像妖山(註:請參看安徒生童話《妖山》。)上的鬧聲,像奧仙(註:奧仙(Ossian)是古代北歐的一個有名的吟唱詩人。)的歌聲,瓦爾古里(註:瓦爾古里(Valkyriens)是北歐神話中戰神奧丁的使者。他們在戰場上飛翔,專門挑出要死的戰士,帶到奧丁的宮殿里去。)的颼颼的拍翅聲,吸引住我們的注意力。多么和諧的聲音啊!這種和聲透進我們的心的深處,使我們的思想變得高超——這就是我們聽到的“民歌的鳥兒”的歌聲!正在這時候,天空溫暖的氣息從上面吹下來。雪山裂開了,太陽光從裂縫裡射進去。春天來到了;鳥兒回來了;新的一代,心裡帶著同樣的故鄉的聲音,也回來了。請聽這一年的故事吧:狂暴的風雪,冬夜的惡夢!一切將會消逝,一切將會從不滅的“民歌的鳥兒”的悅耳的歌聲中獲得新的生命。(1865年)
這篇小啟發表在哥本哈根1865年出版的《丹麥大眾曆書》上。“民歌的鳥兒”在這兒是一個象徵性的形象化的代名詞,代表一個國家和民族的優良傳統,歌唱英雄的業績和甜蜜的、溫柔的、豐富多樣的愛情以及純樸的風氣;還可以用字句和歌調講出許多故事。這樣,“民歌的鳥兒”“就使我們能夠認識我們的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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