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人鬼進城了(2)
“說不定它已經來過、敲過門了。可是那時誰聽過、想過它呢!人們的眼前一片昏暗,大家心事重重,幾乎是怒氣沖沖地看著春天的陽光、啾啾鳴叫的鳥兒和一切令人心曠神怡的綠色。是的,舌頭上沒有了那些古老的、人民性的歌曲,這些歌已經和許多我們心愛的東西一起被裝進箱子裡去了。童話完全可能來敲過門,但是沒有人聽到過,沒有人歡迎它,於是它又走開了。”
“我要去找尋到它。”
“到鄉下去!到海灘旁的樹林中去!”
鄉間有一個古老的地主莊園,牆是紅的,山牆是鋸齒形的,塔上飄著旗子。夜鶯在纖秀的山毛櫸葉子下面唱歌,望著園子裡繁花盛開的蘋果樹,以為它開著玫瑰花。這裡,在夏日的陽光中蜜蜂十分忙碌,它們嗡嗡地唱著歌,圍繞著它們的女皇飛著。秋天的風暴會講那獵取野物的場面,講一代代的人,講樹林的落葉。聖誕節的時候,野天鵝在開闊的水面上歌唱,而在老莊園裡,在爐火旁,則是一種人們傾聽歌聲和遠古傳說的氣氛。
這個尋找童話的人,朝著園子裡一個古老角落裡的一條生滿野栗子樹的路走去。這條路有著半明半暗的樹蔭,用來引誘行人。風一度曾經颯颯地為他講過瓦爾德瑪·多伊和他的女兒們。樹精,也就是童話媽媽本人,在這兒給他講過老橡樹最後的夢。老祖母在世的那個時代,這裡是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樹,現在只長著蕨和蕁麻。它們散開來,掩住了被遺棄在那邊的殘斷的石像。石像的眼窩裡長出了蘚苔,不過它還能像以前一樣看東西。尋找童話的人卻不能,他沒看到童話。它在哪裡?
在他上面,在老樹的上面,成百隻烏鴉邊飛邊叫:“在這兒!在這兒!”
他走出園子,走向莊子的護莊河堤,走進了榿木林里。那兒有一所六角形小屋,小屋有雞場和鴨場。屋子中央有一位老婦人在管理一切,她準確地知道生下來的每一個蛋,從蛋里出來的每一隻小雞。但是,她不是這個人要找的童話;她可以用受基督洗禮的證書和注射證書證明,這兩張證書都在衣櫃裡。
外面,離房子不遠的地方是一座小丘,上面長著紅山楂和毒豆花。這兒有一塊古墓碑,是許多年以前從城裡教堂的墓地里搬來的,是紀念那城市一位有名望的市議員的。碑上面刻著他的妻子和五個女兒,都疊著手,穿著打縐領子的衣服站在市議員像的周圍。你可以長時間地看著這東西,似乎它對思想產生了作用,而思想又對石塊產生了作用。於是這東西便講起了古時代的事情,至少這個尋找童話的人這么認為。這次他來到這裡,看到了一隻活蝴蝶正歇在市議員雕像的額頭上。蝴蝶的翅膀在扇動著,飛了一小段路,又落到墓碑的附近,好像知道那兒長著什麼東西。那裡長著一簇四葉苜蓿,一共七株並排長著。要是幸福降臨的話,這個幸福就是完滿的③!他把這些花都摘了下來,放在兜里。幸福和現錢同樣美妙,但是一個新的、美麗的童話卻要更加美妙一些,這個人這么想,然而他在那兒沒有找到它。
太陽落下去了,又紅又大。草地上泛起了濕霧,沼澤婦人又在煮酒了④。
那是在晚上。他獨自一人站在自己的屋子裡,望著園子,望著草地、沼澤和海灘。月光明媚,草地上籠罩一層蒸氣,好像那是一個湖。這裡一度曾是一個湖,有過關於湖的傳說,這種傳說在月光中顯現在眼前。這時這個人想起他在城裡讀過的故事:威廉·退爾和丹麥人霍爾格都沒有那么回事兒,可是在民間傳說中,卻都確有其事,就像外面的湖一樣,傳說栩栩如生地在眼前。是的,丹麥人霍爾格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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