屎殼郎(3)
“就是的,”屎殼郎說道。“我下雨天在床單里睡過,潔淨的環境大大地消耗了我的體力。在一塊破花盆碎片下面的對流風裡呆著,又使我的翅膀骨受了寒。能夠碰到自己的同類,真是太叫我舒心了。”
“您大約是從糞堆里來的吧,”年最長的那一個問道。“還要講究呢,”屎殼郎說道。
“我是從皇帝的馬廄里來的,在那裡我生下來腳上就有金掌。我這次出來負有秘密的使命,這事你們不用向我打聽,我是不會說的。”
於是屎殼郎便爬到那堆肥爛泥上。那兒有三個年輕的屎殼郎小姐,它們在偷偷地笑,因為它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們都還沒有訂婚,”母親說道。於是它們又偷偷笑了笑,不過這回是由於難為情。
“就在皇帝的馬廄里,我也沒有見過比她們更美的小姐了,”這位屎殼郎客人說道。
“可不要把我的女孩子寵壞了!請別和她們講話,若是您的打算不真誠的話;——當然您的打算是真誠的,我真祝福她們。”
“妙極了!”其他的屎殼郎都喊了起來,於是這個屎殼郎便訂了婚了。先是訂婚,接著就結婚。你知道,這沒有什麼可等的。
結婚後的第一天,日子過得很不錯。第二天也滿自在地就過去了。但是到了第三天它就得考慮一下妻子,甚至孩子的吃飯問題了。
“我讓這點意外的事纏住了,”它說道,“所以我也要讓他們意外一下——。”
它真這么做了。它不見了;一整天不見了,一整夜不見了。——妻子成了活寡婦了。其他的屎殼郎說,它們收留到家裡來的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漂泊浪子,它的妻子成了它們的累贅了。
“那么她還可以當她的姑娘的,”母親說道,“還當我的女兒。天殺的,拋棄了她的那壞蛋。”
而它,則在繼續它的旅程,乘著一片圓白菜葉子過了水溝。天亮的時候,來了兩個人。
他們看到了這隻屎殼郎,把它抓了起來,把它翻過來又復過去。兩人都博學多識,特別是那個男孩子。“真主在黑石山的黑石上看到了黑屎殼郎①!可蘭經上不是這么寫的嗎?”他這樣問道,把屎殼郎的名字譯成拉丁文,講了講它的屬類和屬性。年紀大一點的那位學識豐富的反對把它帶回家去,他們家裡已經有了同樣的好標本,他這么說。這話說得不夠禮貌,這隻屎殼郎這么說。接著它便從他的手中飛走,飛了不短的一程。它的翅膀已經幹了,它飛到了暖房。因為有一扇窗子是開著的,它很輕鬆地便溜進去了,鑽到了新鮮的糞肥里去了。
“這兒真舒服,”它說道。
很快它便睡熟了,夢見皇帝的馬蹄壞了,屎殼郎先生得到了它的金掌,還得到允諾可以再得到兩隻。這真痛快!在這隻屎殼郎醒過來的時候,它爬了出來,朝上看了看。暖房裡多么美啊!巨大的棕櫚樹葉在高處舒張著,陽光使得它們成為透明的。棕櫚樹下是一片碧綠,綠中點綴著朵朵鮮花,紅的火紅,黃的琥珀,白的似雪。
“這真是一片美麗無比的植物勝景。等它們爛了以後,那味道一定美妙無比!”屎殼郎說道。“這是一間美妙的餐室。這裡一定住得有我們的族類,我要去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幾位我能與之交往的。我很高傲,這是我的高傲之處!”於是它走了起來,心中想著那匹死馬,想著它得到的金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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