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故事

他叫石立施，是某初三A班的學生。被班主任寄予厚望。班主任到處跟其它老師說，他語言能力很好，演講很好。他的同桌是教育局局長的女兒，叫做陳沁。

他叫甄善，是某初三B班的學生。調皮搗蛋，班主任老師卻從來沒有對任何其它老師抱怨過他，也沒有在班級里公開批評過他。他的同桌只是一個普通的女生，叫王敏，對他很好，也從來沒有抱怨過他有打擾她學習的行為。

有一天，有一個年輕的老師，來到石立施班為該班班主任來代課。她來到這個班裡對任何學生都不了解，只是聽過其它老師提起，她們班有一個女同學，是教育局局長的女兒，叫陳沁。

那位年輕的代課老師是教語文的，在她上的第一節語文課上。石立施對於這個老師充滿了期望，希望能夠在這個老師面前好好表現表現。那一節語文課上，陳沁一直打不起精神，趴在桌子上，石立施看著她這樣，上課多多少少有點分神。但是石立施畢竟是一位好學生，一直在專心致志地聽課。只是石立施在上課時突然聽到他同桌抬起頭用虛弱的聲音，對他說：“石立施，我好不舒服啊。”

石立施回過頭來看著她，欲言又止“你……”

這是石立施清清楚楚地聽見代課老師的聲音：“陳沁旁邊的那位男同學請站起來。”石立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他站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那位代課老師多多少少有點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感覺，對著石立施大聲地說道。

這時石立施突然有點手足無措，長到這么大，從來沒有一位老師當堂點過他的名字，而且不是表揚，好像是批評。石立施吞吞吐吐不清晰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石立施。”

“哼，石立施。我看你的人就跟你的名字一樣沒有素質，剛才你找陳沁同學講話幹嗎？你知不知道這樣是對我們老師的不尊重，你現在人已經在初三了，我看你的舉止和行為還不如幼稚園的小朋友。幼稚園的小朋友也會知道老師上課的時候要認認真真的不講話。從剛才開始上課到現在我忍你很久了。我不管你是校長的兒子，還是教育局局長的兒子，又或者說是市長的兒子，我都會一如既往地點你的名，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很過分？”代課老師看著大家，說出了這一番也許會給石立施留下一生影響的話，大家都很疑惑，一向上課認真的石立施怎么會被這位新的代課老師點到名字呢？於是紛紛向石立施投來了疑惑的目光。石立施從上學開始都沒有過被當堂點過名，他突然很想哭，眼淚在眼眶打轉，從窗戶上折射的陽光照在石立施紅紅的眼眶上，突然很耀眼。石立施默默地咬著嘴唇，不說話。他知道，這位老師的行為用通俗點講就是作秀，他聽著，想要湧出的淚水突然不見了，取之的只是一臉絕望。他知道，老師不會點陳沁的名，永遠不會……眼角一瞥，看見陳沁不解地看著老師，再向石立施投去同情的目光，一臉自責。

“這位同學不回答是嗎？這種上課說話的行為是很幼稚的你懂嗎？這節課你就給我站著。你下課還要跟陳沁同學道歉，因為你上課找她說話的行為，很可能會影響到她的學習，會害了他，你的智商是不是還跟幼稚園的小朋友一樣？好，同學們，我們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現在我們開始繼續上課。”那位代課老師繼續一本正經地上課。

下課後，陳沁一臉自責地看著石立施：“石立施你沒事吧？”

石立施看著陳沁，一臉雲淡風輕，只是在陽光的照射下，眼睛有點微微的紅腫：“沒事，我能有什麼事情呢？只是你沒事嗎？”說完嘴角勾起一絲微笑，“沒事的。”最後一句話卻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同時，隔壁的初三B班，甄善照樣的我行我素，給他們的班主任徒添了許多煩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班主任就是不會當眾批評甄善，這讓全班同學都很疑惑，但是疑惑總是憋在心裡的，沒有去詢問老師。

當天下午，很晚，辦公室里只剩下甄善和他的班主任兩人。班主任對著他說：“甄善來坐在我旁邊。”

甄善很乖巧地坐在班主任旁邊：“嗯。”

“甄善啊，我知道你很乖的，上課講話這些毛病是一定可以改正的，我知道你是曾經嘗試過去克服這些，但是只是差一點就成功了，是嗎？吶，那老師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表現自己的機會，你一定可以得獎的。老師相信你。嗯？”老師向甄善投去一個微笑。回家先把這個給讀熟，然後明天下午來辦公室讀給我聽。”

甄善默不作聲，但是從眼神里，漸漸看出了一絲鬆懈，沒有剛剛來到辦公室那時的“全副武裝”，甄善迅速地將演講稿塞入了書包，然後離開了辦公室。

再看看坐在椅子上的老師，伸了伸懶腰，一臉如負釋重的表情。

第二天來到學校，石立施將書包放在抽屜里，陳沁看到他來了，開口就是一句：“演講比賽你準備好了嗎？”

石立施坐在位置上，瞥了一眼陳沁，嘴角笑笑：“我石立施是誰，早就準備好了，爛熟於心喔。”說完石立施拿出語文書準備早讀。

“那就好。”陳沁看著他笑笑。

當天下午，辦公室里，各位老師在那兒談笑風生。B班班主任提到要讓甄善去參加下個星期的演講比賽。其他老師看上去很吃驚“不會吧，你要讓甄善去比賽？”

B班班主任笑笑：“就是嘍。”

“誒，那我們班是誰去比賽啊？”A班新來的代課老師問道，一臉很期待。

“你們班，好像是石立施吧，就是你說昨天被你批評的那個男同學。”B班班主任回答道。

“他？”

“不行嗎？人家的演講可是一等一的喔。”說完B班班主任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是嗎？”代課老師一臉尷尬，笑笑，然後聳聳肩。

因為在課上當堂批評了石立施的那一席話傳到了其他老師的耳朵里，其他老師的評論統一都是什麼“長江後浪推前浪”“年輕有為”之類的，這一次批評也為她贏得了不少聲譽。其實在石立施和陳沁都心知肚明，那節課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石立施的雲淡風輕仿佛讓陳沁出奇的意外。也是，他那樣認真卻被當堂無緣無故地批評，一向自尊心強的他竟然一笑置之，誰知道他瘦小的身軀里的心到底承受了什麼。

每節語文課上石立施不再像以前一樣，積極發言。只是默默地坐在那兒，然後在默默地做筆記。每節課都是如此，在角落仿佛沒有人注意到，他那個角落，代課老師連看都不看一眼，一臉唾棄。

甄善。現在很忙碌，不知道為什麼，他對這一次比賽很上心，很在乎。每次課午間，總是拿著稿子獨自一人坐在位置上靜靜地練習，讓大家很詫異。王敏的演講還不錯，甄善向王敏請教的次數越來越多。剛開始，王敏還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後來就是家常便飯，每一次寫作業被甄善打斷時，她就知道事情來了，然後仔細地幫助甄善讀熟背誦演講稿。甄善不知道為什麼，上課開始認真聽講了，也開始認真做筆記了。這讓不少老師很震驚，紛紛跑去跟B班的班主任說“你們班甄善現在變得很聽話誒！”“你們班甄善進步了！”

諸如此類的感嘆。大伙兒都在震驚甄善的進步，也在疑惑怎么了？因為現在A班代課老師頻頻抱怨，石立施在上語文課的時候沒有她們說的那樣積極，表現很普通。這時候A班的數學老師插進來了：“沒有啊，石立施在數學課的時候很積極。英文老師也是這樣對我說的。”

“是嗎？”A班班主任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怒氣，一臉不滿。想必是心裡覺得這個石立施不買她的帳，在其他老師的課上那樣積極發言，偏偏在自己的課上一言不發。一定是故意的。她從來沒有想到過石立施為什麼會這樣，她也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始作俑者。她在眾位老師面前常常提到陳沁：“那個石立施在語文課上一點都不積極，倒是他的同桌陳沁很積極。”眾位老師此時通常都草草回應道“嗯。”“喔。”“是嗎？”一臉心不在焉的表情。

與此同時，每天中午辦公室里都會準時出現甄善的身影。甄善每天中午都會來到辦公室里，帶著一瓶水，B班班主任會輔導他演講。每次甄善都盡心盡力，很認真的聽老師講，然後再很認真地按照老師的要求去做。很快，再過2天就要去演講比賽了。這回演講比賽是在學校的大禮堂，全校同學都會來，初三段每個班有1個同學參賽。那么初三段一共有15個班，就有15個同學參賽。每位同學的演講時間是在4分鐘左右。

兩天光陰飛逝，很快，就要比賽了。石立施抽到的號碼是第10個，甄善是第6個。主題是社會風氣。

甄善演講的聲音通過話筒也不是很強，輕輕的。但是能讓每一位同學聽的清清楚楚。很輕很動人心弦。沒有想像中的煽情，但是很特別，讓人感覺感動的實力在他的口中說出時，很讓人感動，心裡的一根弦仿佛被輕輕撥動了。而那些貪污腐敗，或者說是斷送了人一生幸福的人從他的口中說出時，讓人痛心疾首，對那些敗壞的人厭惡。演講時，大禮堂里一片寂靜，大家都在默默地聽著他演講。演講完畢後，掌聲很響很響……甄善向大家深深地鞠躬，給予大家一抹燦爛的微笑後，走下講台。

甄善走下講台後，坐回原來的位置，旁邊的王敏很興奮地說道：“甄善，你好棒啊。”眾人隨聲附和道：“是啊是啊。”

甄善臉上閃過一絲驚愕，隨即是一個幸福的微笑。“謝謝。”

7號，8號，9號，很快就是石立施了。石立施的演講，讓坐在評審席的A班代課老師咬牙切齒，因為她不管怎么聽，都聽出了裡面影射的那些勢利老師就是她。石立施的演講引起了大家的共鳴，大家在他還沒有演講完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鼓掌。評審老師也向石立施投去肯定的目光，可是，突然傳出了一個刺耳的按鈴聲……

“石立施同學，你先暫停一下，你把你剛才那個自然段重複一下。”按照比賽規則評審老師是不可以打斷學生的演講。可是既然已經暫停了，已無辦法。看著代課老師輕蔑的表情，石立施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那個下午，那節語文課。“你的智商是不是還跟幼稚園的小朋友一樣”“我看你的人就跟你的名字一樣沒有素質”“從剛才開始上課到現在我忍你很久了”。久久縈繞在石立施的腦海里，或許這些詞石立施不會介意，因為石立施知道如果真的表現不好，這樣指責是為他好，但是他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做……而且，那位代課老師又是那樣所謂的“有師德”石立施腦海里突然一片空白，久久無語，眾人以為他忘詞了，一片鬨笑。笑聲在石立施的耳里很刺耳很刺耳……

良久。

“謝謝大家我的演講完畢。”

走下講台，石立施一臉頹然。重重的跌在原來的座位上。旁邊的陳沁關切的問道：“石立施你沒事吧？”

石立施漠然，很久後嘴角勾起一絲苦笑，吐出了一句長句：“沒事，只是恨自己為什麼不是你。”在這所學校里，石立施說的最後一句長句。從這次比賽回到家後之後他突然緘口不語，沉默不言。一個人蜷縮在床的一角，對於家人的詢問，只是千篇一律的搖頭。兩天，什麼都沒有吃，只是靜靜地蜷縮在角落裡。去看了醫生，只是說生理沒有問題，恐怕是心理問題……艱難吐出來的字只是一個個單音節。

也許，很久很久以後，石立施才會擺脫單音節。也許，很久很久以後，那位代課老師才會發現，自己的年少無知，或者說是勢利造成了什麼。

溫州市龍灣區實驗國小六年級 潘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