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莫乾山

我過去跟班的那頭兒喜讀文史，走著坐著都離不開書；愛游名山大川，每次出差都要游景點一處。可不，那次我就隨他到杭州開會，一頭扎進了莫乾山的密林竹海里。

那時候天已是深秋，很多旅行社已經打道回府，個體旅店也關門閉戶。可是，漫山遍野的竹林沒地兒撤，遮天蔽日的雲海沒地兒撤，山間林海里的清泉沒地兒撤！竹、雲、泉可是莫乾山的三勝呀。頭兒說，有三勝在，不虛此行！

擠在莫乾山的林海里，只見修竹滿山、綠蔭環徑，風吹影舞、芳馨清逸，宛如置身碧水中，揮一下胳膊，就能聽到嘩嘩的竹葉如水聲。雲也極具特色，因時而異、變幻萬千，動若浮波、靜若堆絮，站在雲海上餐霧飲露、枕雲席絮，令人有“遺世而獨立”之感。泉也是一勝，飛瀑流泉數也數不清，可謂峰峰有水，步步皆泉，泉泉流珠。

不知不覺天就黑了下來。莫乾山的夜真黑，豈止濃得化不開，簡直濃得能擰出墨汁來。我們慌慌張張、磕磕絆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私人開的小旅店。因久沒了生意，女老闆傾銷了過多量的熱情和廚藝，轉眼之間就變魔術似的為我們上了四個菜和幾瓶啤酒。老闆娘說，都是山貨，要不是淡季，供不應求！和酒菜一起上來的還有她的殷勤和樸實，她絮絮叨叨地說：過去你們來這兒吃飯住宿要排隊的，因為山里已沒有什麼人了，酒菜都按八折，圖個吉利。

莫乾山的夜極靜。靜得我們不僅能聽到彼此的呼吸心跳、翻身時竹床嘰嘰吱吱地還勁兒聲，而且，還能聽到窗外竹葉與竹葉沙沙的交頭接耳。下半夜月亮出來了，月光被竹枝竹葉搖成了碎影。莫乾山的夜不時不時有鳥叫。有的咕咕，有的嘰嘰，有的像趕牛，“噢”的一聲。

一覺睡到了自然醒，頭兒早不見了蹤影。尋著收音機里《新聞和報紙搞要》播音，我沒費勁就在竹海里一泓飛泉旁找到了他。碧綠、寂靜的竹林似乎對聲音也能過濾，那收音機沒有一點兒雜聲。因為山體回音，竹林里好像有數個播音員在朗誦，聲音互不干擾，在山林里循環往復。

在趕往杭州的車裡，頭兒說：莫乾山，為天目山之脈，位於浙江省北部德清縣境內，是國家重點風景名勝區。現在也是華東地區難得的避暑勝地。因春秋末年，吳王闔閭派干將、莫邪在此鑄成舉世無雙的雌雄雙劍而得名。

汽車開很遠了，我卻像戴了綠色眼鏡，眼前還綠，我知道莫乾山的綠已染了我的眼底。這幻覺怕要一兩天才能消除乾淨。

來源：福州日報 2011.5.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