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

出了門是離開，在門內便是留下。那是道無形勝有形的門，徐志摩離開康橋寫下不朽名作《再別康橋》，譚嗣同為了改革甘願留下犧牲，李白有著“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豁達樂觀，陸游雖為留守之人卻有著“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的閒適。如今，我為了追求夢想離開溫暖的故鄉，父母在家為我留下，只為等待我凱鏇。

出了門是離開，我的心情是複雜的，但開門的動作是簡單的，轉動把手輕輕一推，邁開步子便置身門外了。我倒希望有這么一扇門，倒希望真的這么易如反掌。但這一邁，便是邁出六個小時三十四分的車程，這一邁便是邁出三年的獨自生活，甚至會更久。想起了一個故事，地上有一片落葉，落葉旁有一隻蝴蝶，一陣風起，落葉吹走了，蝴蝶卻在原地一動不動。學生問老師：“為什麼落葉比蝴蝶大那么多，可落葉卻被吹走了？”老師反問他：“仔細想想它們有什麼不同？”學生答道：“落葉是死的，蝴蝶是有生命的。”“所以，只有失去生命的東西才會聽從命運的擺布。”生命是有重量的，自立者必自強。真正的強者，是含著淚還在奔跑的人。我要衝破這扇令我猶豫不決的門，它快壓得我喘不過氣了。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選擇了離開，希望前方是一片光明，希望我將那黑暗永遠地鎖在門後。

在門內便是留下，離開的人會牽掛留下的人，留下的人更是會思念離開的人。他們說，離開也好，沒有大疑惑，怎能大徹悟；沒有劇烈的撕痛，也就沒有完整的癒合，永遠株守一隅的人並不知道什麼叫回家。縱使感情再深，縱使有萬千不捨，他們還是選擇靜靜地目送我離開，一起推開那道窄窄的門，強忍悲傷含笑送我離開。門關上了，無盡的思念和黑暗要把他們吞噬……合上門，似乎歡笑和快樂也就此合上。因為門內少了那個老給他們闖禍的麻煩精，少了那個時不時可以讓他們笑得前仰後合的小精靈。以前，一起在門內時，他們總覺得離開是遙遠的事，所以常常放肆地對我說：“你真的煩透了，你什麼時候才能離開我們自己去生活啊？”我也總是笑笑不說話。現在我真的走了，他們覺得是他們將我趕走的，他們又開始自責。

我想對他們說，我就像喬治桑塔納那樣，遠方好像有一隻小鳥在吸引我，我是為了夢想而離開。門裡的親人，遠行的我想對他們說：“選擇離開並不是你們的錯！是門內的姑娘渴望更大的天空，推門而出是為了欣賞更廣闊的風景。相信我，我一定會做到，必將歸來與你們一起分享我的喜悅和榮耀。”我仿佛看到他們開心地笑了。

門緩緩打開，暖暖的陽光照進來了。

點評：作者將第一次離家到外省求學的“我”和父母的心理娓娓道來，有不捨，有希冀，有頓悟，每一個成長中的人都能感同身受。

■上海市向明中學高一（8）班 鄭嘉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