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化,正在進行時
不知從何時起,妖冶怪異的女郎,艷麗浮華的色澤,以及拙劣的拼字遊戲,代替了素雅潔淨的草木,占據了雜誌的封面,如一個信號似的,象徵了《萌芽》,這一素以“純文學的最後堡壘”為傲的文學刊物其“純粹文藝”理念的土崩瓦解。當“萌芽雜誌社”自得其樂地捧著到手的利益狂喜時,作為讀者的我們卻不禁擔憂:如此鋪天蓋地的商業造勢究竟是實現了其所謂“文學與市場接軌更促其發展”,還是如一雙黑手,把文學推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萌芽》商業化發展的淵源,恐怕應追溯至1998年首屆“新概念作文大賽”。不能否認,“新概念系列”(大賽,及其以後“保送、出書、成名”三步曲)的確開創了現代新式作文教育的先河,成為新生代文學力量滋長的基地,使青少年文藝界出現了“百花齊放,爭奇鬥妍”的景象。可以說,“新概念”對於傳統應試作文的衝擊,為青年寫手們開創了一個新的“思想解放”的時代,這一點功績,是任何事物所不能比擬的。然而,撥開表面浮華的迷霧,“新概念”卻僅僅是趙長天實現其編輯宗旨的工具。也許在這個被推入市場洪流的主編眼裡,不斷攀升的發行量,遠比長遠地推進文學發展更有誘惑力。如果說大賽的舉辦是《萌芽》演奏的“商業進行曲”的序曲,那么,大賽作品的結集出版,即快速地拉開了第一樂章的序幕,而劉嘉俊,陳佳勇,韓寒,張悅然,郭敬明,李海洋等一批得益於大賽的新銳寫手們,則像一個個音符,充實了整個樂曲――或者說是樂曲創造了他們。由此《萌芽》也徹底揭下了大賽的偽裝,開始了露骨的“萌芽書系”這一大刀闊斧的舉動,從早期的《幻城》《陶城裡的武士四四》,到如今泛濫著的《我打電話的地方》《地獄的第十九層》,每一部作品都藉助《萌芽》本刊上“小說家族”“才子作坊”等金牌欄目以及《萌芽》增刊的強大宣傳造勢,成為各大暢銷書排行榜上的常客。無疑,《萌芽》單在商業這一條道路上,走的是相當成功的。
然而,與之相對的,《萌芽》刊登文章的整體質量卻有了明顯的滑坡趨勢。無休無止的悲傷,嘔心瀝血的小資,瑣碎冗雜的細節刻畫,永遠欲說還休的心事,已經讓讀者再也沒有精力與所謂的“高超的文學修養”去感悟那些裝在層層套子中央的、文章的主旨思想。的確,如今《萌芽》上的魔幻,懸疑,無厘頭,曲折詭異的愛情,很是符合現代人,尤其是當代學生的口味。但究其文學價值。卻可憐的幾為負數。很懷念早年的《萌芽》,那裡有著清麗的文筆,有著感性的意境,有著深邃的思想,而並非如今《萌芽》上一味的奢華與放蕩。
郭敬明,《萌芽》在其商業化發展過程中締造的最為成功的例子,卻也成為《萌芽》商業化的犧牲品。熟悉《萌芽》的人都知道,後來成為所謂郭敬明代表作的《幻城》,最初僅僅是《萌芽》2002年10月號上“小說家族”中的一個短篇,因其獨樹一幟的魔幻主義色彩填補了《萌芽》多年來的一個空白,以及文中兄弟間至純至美的感情觸動了當代獨生子女的軟肋,在《萌芽》論壇上引起了轟動。不可否認,短篇《幻城》的確是近年來少有的精品,精緻的文字,空靈的意境,曲折迴環的情節,鮮明的人物個性,都滿足了一個優秀小說必備的要素。《萌芽》適當地抓住時機,約郭敬明續寫,擴為幾十萬字的長篇出版。一時間,洛陽紙貴,《萌芽》取得了巨大的經濟效益。但是,倉促之間的應對,其質量遠不能與靈感忽至時的精心雕琢相比,長篇《幻城》的幾處硬傷輕而易舉地為人揭開:1.過於繁雜的情節,過多的主線,讓全書給人一種“不知所云”之感。2.華美辭藻泛濫,嚴重削弱了全書本身的意義。3.不再鮮明的人物個性特徵,使小說真正成了為情節而作,從而摒棄了這一文體所應共有的主題。然而,催化效應下拙劣的文字卻僅是挖開了冰山一角,商業化帶來的惡果遠不止這些。前段時間,轟動一時的“郭敬明《夢裡花落知多少》剽竊案”即意味著商業化大旗下寫手人格崩潰的事實。試問,一個心靈不再純真的人又怎能寫出其原本擅長的純美的文字呢?結果注定是悲劇。
綜上所述,《萌芽》選擇了商業化發展,實際上是選擇了一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 * 劍,它一方面幫助《萌芽》走出了前幾年的經濟困境,另一方面,也使得《萌芽》逐漸背離了其創刊宗旨。《萌芽》商業化的悲哀其實也是整個文學的悲哀。選擇商業化,應使其有助於文學發展,而不是將它滲入文學,甚至掩蓋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