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的故事

文是一個和她名字一樣文靜的女孩。那年她上高三。文不大愛說話，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烏溜溜仿佛會說話似的，總喜歡望著窗外……

下雪了！下雪了！

文停下手中的筆，禁不住打了個冷顫，是啊，已是冬天了啊，同學們中許多早就穿上了棉衣，儘管棉衣都沒什麼樣式，可他們這會都趴在窗台上，出神地望著外面，羨慕在操場地玩雪的孩子們，而文也似乎穿的太單了，依舊是那件那件她經常穿的綠色的衣服。

“文你穿的太少了，小心感冒啊！”同桌的嵐拉緊棉衣的領口皺著眉說。

“噢，我知道了，明天放假回去，我就會換的。”文說完，笑了一下，打開了練習本，卻沒有寫下一個字，明天？回家？

文的爸爸的廠子倒閉了，媽媽又剛做了一個手術。爸爸現在在一家藥廠乾零活。每天早出晚歸，卻爭很少的一點兒工資。媽媽須要靜養，卻又不得不乾一些家務，而文的棉衣早在去年就壞了，上次還是姥姥不小心說漏了嘴，媽的病花了大概有八仟多元吧，還欠著人家不少的藥費。卻自己不爭氣地也在這幾天得了重感冒，花了不少錢。唉！家裡現在根本就沒錢了。

風也似乎只有通過狂刮才能顯示這是冬天似的，而文的腳凍得更難受。

老師正在講作用力和和反作用力的時候，教室里有輕輕的跺腳聲，老師講不等式的時候，也有……文穿著那雙很舊的單鞋，她真的是有點兒冷，特別是腳凍得疼。

文總是說，她最喜歡的季節是春天，因為春天很溫暖。文總也愛算日子，那時一臉的明媚，恰似春天的陽光中的花兒，掰著手指算。春天快來了，春天快來了。

大家早已習慣了教室里這種聲音，有時幾個調皮的男生也會跟著跺幾下，文總會轉過身去，露出淡淡的微笑。這一天，老師的情緒就像外面的天氣一樣，陰沉沉地，似乎還帶著火氣。他總是講著講著就停下，眼睛掃視一下教室，教室里頓時靜得連一隻針掉下去都聽得見，突然，他的臉飛快的漲紅了“文，你站起來。”他大喝一聲。……你什麼學習態度啊，你不聽可以出去，不要影響別的同學。文低下頭了，什麼也沒有說，她似乎也想說什麼，但還是什麼也沒說，咬著嘴唇，她一關上門，淚水嘩地涌了出來……

“媽，我回來了！”文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高興，一進家門就朝媽媽喊開了，但很快又吐了一下舌頭，媽媽轉過身來，勉強坐起一點，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回來了，我給你熬了紅棗粥，待會……。”媽，你怎么又下去了，醫生不是說，不讓您亂走動的嘛，喝著香甜的棗粥，文環視一下屋子問道：“我爸呢？今天不是說不用去藥廠嗎？”

“噢，買藥去了。”……

今天爸爸沒有去，他這會正在廚房裡給媽媽熬藥。文從爸爸回來就一直站在門口望著他。什麼時候爸的背駝了？什麼時候爸的頭上多了那么多的白髮？什麼時候爸的臉上多了那么多的皺紋？文望著他的背影，鼻子一酸。她開始恨自己了，為什麼不能給他們減輕一點兒負擔呢？淚水又流下來了。文忙轉過身去，爸讓他端藥給媽媽。

文為自己的想法自責。她為什麼想要一雙鞋呢，不是早算好了嘛，再有20天就是春天了，春天就不會凍腳了的。文覺得自己不能再給爸媽加重一點負擔了。他們也太苦了。

媽媽一眼就看出了文紅紅的眼。她一把抓過她。

“女兒，都是媽對不起你和你爸。”

“都是媽的病呀！媽對不起你呀，讓你受苦了。”她用手狠狠地捶打自己的頭。

文撲進媽媽的懷裡緊緊抓住媽媽的手，又拭去她眼角的淚。仰起臉望著媽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定……”

文走時，她只帶了5塊錢，她笑著向媽媽告別後，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媽媽從自己身後拿出一雙棉鞋，一雙自己親手做的棉鞋，文什麼都明白了，為什麼媽媽的眼紅紅的，手腫的好高好高……她再一次撲進媽媽的懷裡，痛快哭開了……媽媽用手拂摸著亂女兒的頭髮，臉上露出欣喜的微笑。“幸虧今天早上做完了，傻孩子，別哭了，快去吧，別遲到了。”走了好遠，文還聽得見媽媽的聲音，路上小心……

這雙鞋文一次也沒有穿過，一直到她進入大學，一直到她嫁人……她都帶著它，她總是在每個冬季就會拿出來，看啊，看啊，而淚水也就會不自覺得流下。

如今，這雙鞋依然安靜地躺在我家的鞋櫃裡，而文就是我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