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轉木馬

記憶中是坐過旋轉木馬的。

應該是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吧，和父母一起旅遊。而現在，已經很少聽到“旅遊”兩個字了。很多時候動過想要旅遊的心思，看到書桌上一本一本的練習題，想起在耳邊經久不衰的媽媽的話，就在說出口之前忘記了蓄謀依舊的初衷。

畢竟，只有高考才是唯一的風景，誰都美麗不過。

但記憶還是彌留的。稚氣的童謠響起，清楚地記得當初坐的是一匹紅色的木馬，騎上它，一圈一圈地旋轉，此起彼伏。

雖然是在很小的時候，但卻已經超過了什麼都不懂的年齡，會辨別出喜歡的顏色，會纏著爸爸買愛吃的零食，會伸出手指著說我要那個大蘋果。

當然，也會在旋轉中默默地許下個心愿吧。

關於幸福的心愿。

或許那時真的不懂什麼叫心愿，或許年少的想法只是想讓爸爸可以不再和自己搶電視，或者媽媽可以買漂亮的衣服給自己，或者在夥伴中可以講最好聽的故事。

什麼都可以。

在小孩子的眼中，也許最平常的東西就會給他們帶來莫大的歡樂，而我們眼中的微不足道，卻可以在他們的世界中蓋起一座城堡。

僅僅一個蘋果，就可以看到他們的笑。

僅僅一件衣服，就可以讓他們手舞足蹈。

因為單純，所以容易滿足。

而當我們漸漸長大以後，才發現那不過就是用金錢便能買到的東西，沒有什麼了不起。

而那當初最天真無邪的小心愿也變得大起來，不再單純起來。我們卻開始不快樂起來。

這仿佛是一個通病。

很多時候我覺得幸福的定義是可以人為變換的，像我們小時候，幸福就是可以牽著爸爸媽媽的手，幸福就是可以拿滿分的成績要求他們給自己獎勵，幸福就是周末的時候可以買許多許多喜愛的零食。

然而現在這些都不顯得珍貴了。

因為容易得到。

當我們拿著不理想的成績再也不願面對父母，當我們對著父母的教導做出不屑一顧的姿態，當我們買來當初喜愛的零食卻再也沒有當初一臉頑皮的笑。

幸福便再也不像小時侯一樣的透明了。

到底是我們暗自偷換了流年，還是兒時的天真再也襯托不起內心的巨大改變了呢？

有時我們甚至懷疑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麼，如果僅僅是幸福，那為什麼看不見那個笑語嫣然的從前？如果我們錯過的僅僅只是時間，那為什麼閉上眼卻再也想像不出當初如何虔誠地許過心愿。

在旋轉木馬上許過的，小小的心愿。

再也不是心愿。

有時候不經意地聽見小孩子的話，聽他們唱起熟悉的歌謠，看他們為了一個玩具而爭吵甚至打鬧。

才感到自己已經離那樣的年代太久遠了。

心情好的時候會停下來看著他們，像看一場表演，但卻比表演更真實。像看一場電影，但卻沒有電影遙遠。它就像是從自己記憶中取出的一張光碟，只不過將多年以前重放了一便，又看見當初那個不折不扣的童年，匯成一條河，緩緩地流淌著裊裊不覺的思念。雖然我一直不喜歡小孩子。

也說不出什麼原因。

或許是不原從他們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又無言地勾起懷念。或許是已經長大再也不習慣那樣營造出的熱鬧的氛圍，或許只是沒有原因地不想去喜歡。

長大以後就再也沒有坐過旋轉木馬了。

王菲有一首關於旋轉木馬的歌，歌詞記不太清了，只記得最後一句。

音樂停下來，你將離場，我也只能這樣。

聽好多次總覺得有種以平靜的氣息渲染出的巨大的悲傷在裡面，王菲用平和的嗓音唱出來，在舒緩懂得節奏中，卻可以感受到一種聲色的離合，一種久久不能止息的意想。

甚至可以想像出當時的場景。

女主人公穿著白色的連衣裙，目睹著那個人的離開，像目睹了一場巨大的浩劫，音樂帶著傷痛留下無聲的淒涼，將迴響帶上了九萬里的高空。

四散開來。

卻又重重地烙在心上。

音樂停下來。

你將離場，我真的只能這樣嗎？

目送是我唯一的權利，窺探是我僅有的禮貌。

如果再坐上旋轉木馬，結局又會怎樣？

你會回來嗎？

如果你不回來，我就一直等下去，直到把愛散到整個宇宙。那樣，你就永遠在我的世界裡了。

因為你是我的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