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的父愛

父愛，在我眼中似乎並不是恆定不變的，它有時明顯外身射，有時卻十分收斂，而且是很有規律地在變來變去，而且變得讓人難以忍受。

“喂，過來吃飯！”父親如果用這么一句話招呼我，他的心情一定不錯；否則只會把筷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一個字都不說。家中的氣氛，便也隨著這種改變而變來變去。而使他情緒改變的，又大多是我成績的好壞。所以，我若想平平安安，快快樂樂，不必提心弔膽地度過一天的話，就得考出個好成績。如果不留神一個考砸的話，那就連吃飯都別想得安寧了。

“什麼？考這個分數，你什麼腦子啊！”有時候，他就那樣喋喋不休地訴說，“跟你說過多遍了，不要急，不要急，你都記在心裡了嗎？還在吃！放下筷子，我來給你講啊！就現在這個成績，二中你是甭想考了，連一中都還有問題呢！你想不想出人頭地啊！到時候一分就是一萬元錢啊！你天生對錢敏感，我們都這樣好說歹說啊！你怎么還是不用心啊！好，現在吃飯，你把我剛才說的重複一遍，喂，你呆了啊！”

“啊――”我一個回神，看見他怒氣沖沖的臉，由黃色變成紅色，由紅變紫，最後成了豬肝色。我趕忙回答：“以，以後考考一萬元……不不，不會好好考的。”

嚇得差點冒汗的我看著他那又恢復了正常的臉，才暗自慶幸他竟沒聽出我說錯了話。也是在在挨過他無數次如此這般的苦口婆心後，智商不低的我總算能把他的說教和標準的答案給背下來，再也不會語無倫次地出差錯了。

幾個月後，我語文果然僥倖考了第二名。飯桌上的氣氛就顯得格外祥和，那張試卷更是被他當成了寶，翻來覆去地看，看來，他還甚至還期盼著能從中找出一道被批錯的題目來，當一股夾雜著無奈與高興的笑容爬上了他的嘴角時，他眼睛中的那絲呆滯也變得讓人覺得足以為之一振。

“喂！多吃點啊！吃多了才能長壯、長高。你現在的一米七八還不夠呢！來，多吃點葷的，噢，你已經挾了啊！不要緊，再來一塊啊！今天的成績怎么說也只能算是差強人意，以後要更努力啊！這樣你以後才有希望嘛！考上了二中，再考個好大學，再找份好工作，再領高額工資噢！哈哈哈哈……”父親沉醉了，沉醉在他自己編織的夢中，又會以另一種喋喋不休，來打擾我。逼得我只剩下埋頭吃飯吃菜的一條路，同樣為我憧憬著美好未來的母親，也只能在一旁發獃――她幾乎插不上嘴。

父親曾是他們班中的班長，幾個原先他同學的子女如今要么進了二中，要么考上了復旦，他們的目光現在都落在了我身上，於是我的父親也被這股壓力變得只認成績不認人了。

可是，天啊！天下還有多少人會和我一樣，在飯桌上會享受如此父愛，老天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