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世界(六)-第五部-冉阿讓-第三卷-陷入泥濘,心卻堅貞(2)


他走上坡路,向右拐.
當他轉過了巷角以後,遠處通氣洞的光線就消失了,黑幕又在他前面落下,使他再次失明.但他仍繼續前進,盡力快走.馬呂斯的雙臂圍著他的脖子,雙足在他後面掛著.他用一隻手抓住這雙手臂,另一隻手摸索著牆.馬呂斯的面頰靠著他的面頰並貼在上面,而且在流血.他感到一股來自馬呂斯的微溫的水流在他身上淌著,浸透了他的衣服,但挨在他耳旁的受傷者的嘴裡仍有一股濕潤的熱氣,這說明他仍有呼吸,因此還有生命.此刻冉阿讓走的通道比第一條要寬些.冉阿讓困難地走著.昨夜的雨水尚未淌盡,在溝槽中間形成一道小激流.他必須靠著牆走,以免雙足泡在水裡.他這樣摸黑前進,就好象黑夜中人在看不見的地方摸索,結果迷失在地下黑暗的脈管里.
可是,慢慢地,也許遠處通氣洞透進了一點浮動著的光亮到這濃霧中來了,也許他的目光已習慣這種黑暗,他又有了一點模糊的視覺,他開始模糊地意識到,有時他碰到的是牆,有時他正走過拱頂,瞳孔在夜間擴大了,結果在那裡找到了光亮,同樣靈魂在災禍中膨脹了,終於找到了上帝.
要辨別方向是不容易的.
可以這樣說,陰渠的線路反映了與它重疊著的街道的線路.當時巴黎有兩千兩百條街道,我們可以想像一下地下那黑黢黢的支管如林的所謂的陰渠.當時已建成的陰渠,如各段相接,就有十一法里長.我們在前面已經提到,目前的路網,多虧最後三十年特殊的辛勞,已不少於六十法里了.
冉阿讓一開始就搞錯了,他以為他在聖德尼街下面,然而很不幸他並不在那兒.在聖德尼街下面有一條路易十三時期的石砌老溝,它直通被稱作大渠的總渠,它只有一個拐角,在右方;在舊聖跡區下面,它只有一條支管,聖馬爾丹溝,它的四臂成十字形.小化子窩斜巷的溝管的進口挨近科林斯小酒店,但從沒和聖德尼街的地下管接通;它通到蒙馬特爾溝管,這就是冉阿讓所在之處.在這裡迷路的機會太多了,蒙馬特爾陰渠是古老管網中最複雜的迷宮之一.幸而冉阿讓已走過了菜市場的陰渠,這條陰渠的平面圖呈現出無數雜亂的鸚鵡棲架似的岔道,但在他面前的困難還不止一次,街道(這確實是街道)的拐角也不止一個,在黑暗中象一個問號似的出現著:第一,在他左方,是石膏窯街大陰渠,這個傷腦筋的東西,它亂七八糟的支管成T字和Z字形,從郵政大廈地下和麥市圓亭下一直到塞納河,以Y字形結束;第二,在他右方,是鐘面街的彎曲巷道和它三條岔道,都是死胡同;第三,在他左邊,是瑪依街的分支,幾乎在進口處就象一個長柄叉,彎彎曲曲地伸展到羅浮宮下面排污水的地下室,有許多分支伸向四面八方;最後,在右邊,是絕食人街下面的死胡同,在沒到達總溝之前,這兒那兒還有些沒計算在內的小隱蔽處;總溝是唯一可以引導他到一個較遠因而也比較保險的出口去的.
如果冉阿讓對我們在這兒所指出的這一切有點概念,他只要摸摸溝牆,就很快明白他不在聖德尼街的地下溝渠中.他會感到手下摸到的不是打磨出來的老石塊,不是那種即使在陰溝里也是高貴而堂皇的古式建築,地基是花崗石和肥石灰漿砌的,其造價是八百利弗一脫阿斯;他會感到摸到的是現代的廉價貨,經濟的節省的措施,碎磨石拌水凝砂漿,下面有一層混凝土,造價是二百法郎一米,資產階級的泥水工程稱它為碎石貨.但冉阿讓對此卻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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