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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有味道的樓蘭殘紙(5)

作者:不詳 書體:書法家

七、樓蘭殘紙中的練字紙

樓蘭文書中的練字殘紙不少,絕大多數為紙質,時間大多為十六國時期,我們將這些練字紙做簡要書體統計,統計顯示其書體集中於今草、行、楷,隸書、章草極少,草、行、楷三體比例大體持平。練字紙說明當時人們練書習字之風非常盛行,而且大家主要在苦練新體楷、行、今草,亦可佐證新體流行程度。

孔紙31.2正背均為習書字跡,至少出於兩人手筆。該紙背面以楷、行書為主,另有幾個草字。其楷字屬今楷法,行筆堅定粗獷,幾個“頓”的“頁”之橫折部頗另類,像“丁”形,似兩筆寫成,而非規範的折部寫法;點線沒有過多藏、調鋒類動作,顯得直截了當。該殘紙正面則出於另一位書者,“首、白、洶、無、十”等楷字頓挫分明,點畫起止頗顯規矩,很有鍾繇、二王楷書的技巧與風致;紙右中部的“十月九日白”等大字筆畫粗重,豎筆折逆鋒起筆,訖筆回隱鋒,行鋒有跡而毫芒不顯,橫畫起止無痕,潤澤含蓄,可謂典型完美的橫、豎筆;這幾個大字看上去和左部的“首、白、洶”等字雖不相似,其實應是一人書寫,這從“白”字寫法可以看得出,特別是“白”首畫“丿”的寫法——同一書者訓練一種書體(如楷書),且同樣工謹書寫,也會有不同面貌。古人操毛筆書寫,日夜為之,一生為之,甚至“忘其疲勞,夕惕不息”,他們筆下的墨跡世界遠比我們以為的要豐富,一個民間普通書手或基層胥吏,能夠寫出不同風格的書跡,這很自然。這種情況既給今人探究古代墨跡以豐富的實物資料,也因其書跡複雜性常令人困惑,今天的研究者須以多樣性的、流變的、發展的、辯證的觀念看待字型尚處於變動期的古人書跡,像孔紙31.2這樣,背面樸拙的字跡和正面新妍的筆法並不代表它們有時間先後之別(它們基本是同時期字跡),該紙正面妍俏、粗厚兩組楷字其實出於同一人之手。

別有味道的樓蘭殘紙

同近期字型“新舊”間的差異也在習字紙上反映出來,這些紙書大多為十六國前期之物,時間間隔並不大,這種“新舊”之別實屬個人書寫技巧與習慣上的。孔紙33.2背面中下部的大字,粗長捺筆如掃帚般不成型,豎筆一拓直下含隸意,“及”的“丿”頭尖尾粗——書寫水平低劣、舊有寫法的慣性影響、新體技術的不成熟不到位等,造成這種情況。

從當時識字習書的重要範本《急就篇》的練習殘紙,可以看出當時人們對新、舊體仍存在不同的認知和接受程度。樓蘭《急就篇》殘紙由馬紙171、172、173等殘片組成,正背面皆為《急就篇》起首部分。正面似為範本模樣,用了兩種字型:先是四行含隸意的楷書,再用章草重寫之,似乎在以正、草兩體做示範。背面為習書者筆跡,基本依正面楷字模樣照寫,寫得樸拙稚氣,且字型較大。《急就篇》作為漢代傳續而來的字書,其古體(隸、章草)特色一直比較濃郁,即便到了新體流行的魏晉時期,人們習寫《急就篇》時仍以隸意為之。樓蘭《急就篇》殘紙正背兩面的正體字,是以時書(今楷)抄寫本應是隸書體的內容,或是對隸體母本的楷書化理解、發揮,於是才有了這種兼楷兼隸的字跡。該殘紙正面草字為含波磔的較規範的章草,應是基本依照舊母本(有可能出自漢末或更早)之法所書,或表明魏晉時代古體草書在人們心中仍占相當分量。

關於習字所依據的新體範本,有研究者認為必是由內地傳入西北邊垂的。我們認為,習書範本應是多種多樣的,來源也是多渠道,包括內地傳入和當地楷模。其主要的背景是,新體楷、行、今草的發展成熟,自中原至邊遠地帶,漢末三國西晉間,大體依同步進變態勢;同時期同地域內,有著新、舊寫法的差異,這在海內各地都存在著;誠然,比較而言,中原地區的新體發展應有一定的引領作用;從書寫主體看,士人名家的楷范作用也是不容忽視的。河西地區東漢即是書法、特別是草書發達地區,之後,早期楷、行、今草在這一地區的發展也不會落後於其他地區,例如,“蘭州伏龍坪東漢紙書”(早期楷書),其新體含量不亞於同近期的東牌樓簡牘。在書家之名人效應尚未步入熱潮期的西晉以前,中原書家的影響雖然存在,但不是唯一的示範標桿。所以西北地區人們學書取法,既有內地楷模(名家書跡以及官府公文、書信等),也應有當地的書寫楷則。(本文刊於《中國書法》2013年第6期,此處為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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