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舊遊(越調)

作者:周邦彥 朝代:宋代

憶舊遊(越調)原文

記愁橫淺黛,淚洗紅鉛,門掩秋宵。
墜葉驚離思,聽寒螿夜泣,亂雨蕭蕭。
鳳釵半脫雲鬢,窗影燭花搖。
漸暗竹敲涼,疏螢照曉,兩地魂銷。
迢迢,問音信,道徑底花陰,時認鳴鑣。
也擬臨朱戶,嘆因郎憔悴,羞見郎招。
舊巢更有新燕,楊柳拂河橋。
但滿眼京塵,東風竟日吹露桃。
 

詩詞問答

問:憶舊遊(越調)的作者是誰?答:周邦彥
問:憶舊遊(越調)寫於哪個朝代?答:宋代
問:憶舊遊(越調)是什麼體裁?答: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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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文和注釋

譯文
情人愁鎖眉黛,淚洗脂粉。門掩著,兩人相對,千言萬語歸於無言,默默出神。那秋夜,格外靜。只聽得秋葉墜地之聲,寒蟬悽厲之泣,遂把愁人從默默出神之中驚醒。滿天亂雨瀟瀟,更撩起無窮的離愁的別緒。她無心再整晚妝,如雲的烏髮蓬蓬鬆鬆也已插不住金釵;痴呆地不能成眠,眼睜睜注視著“窗影燭光搖”,隨著搖曳的燭光,人物的內心活動也在升騰。雨漸停風漸住,只剩殘雨敲竹,院內時有流螢在夜空中閃動,秋夜越是清冷,那相思的愁火越是殘酷地折磨著人;“兩地魂銷”,人分兩地相思不見,對此寂寞黯然失魂。
心上人已離她遠去,欲探尋離人的訊息只能去道路旁、花蔭下,去仔細辨聽來往奔走的騎馬人中,有沒有自己熟悉的駿馬的嘶鳴。也曾想過親自登上高大的朱門去與心上人相會,但可嘆因心上人而容貌憔悴的她,卻又羞於去見自己的心上人。舊年的燕巢里也會飛進新燕,遠去的薄倖人是否又覓新歡?垂柳有意流水無情,不見那千絲萬縷的柳絲輕柔地吻著橋下那匆匆流去的水波!但見滿眼飄自京都的飛塵,被東風卷裹著從早到晚地吹弄著帶有露水的薄命桃花。

注釋
愁橫淺黛:眉宇間充滿了憂愁。黛,青黑色的畫眉顏料。代指女子的眉毛。
紅鉛:指臉上的脂粉。“紅”謂胭脂,“鉛”指 * 。
門掩秋宵:即“秋宵掩門”的倒裝。
墜葉:地上的落葉。離思:離別的愁思。
寒螿(jiāng):即寒蟬。螿:似蟬而小,赤青色,鳴聲淒切。王充《論衡》:“寒螿啼,感陰氣也。”
瀟瀟:風雨聲。
鳳釵:鳳形的髮釵。雲鬢:如雲的鬢髮,鬢髮的美稱。
暗竹敲涼:秋夜竹枝在冷風中搖擺相撞。著是化用唐鄭谷《池上》詩:“露荷香自在,風竹冷相敲。”
疏螢照晚:稀稀疏疏的幾個螢火蟲在黑暗中發出亮光。這是用杜甫《倦夜》詩:“暗飛螢自照。”
魂消:即銷魂,極度悲傷愁苦的樣子。梁江淹《別賦》:“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迢迢:遙遠的樣子。《古詩十九首》:“迢迢牽牛星。”
鳴鑣(biāo):馬口勒上的響鈴聲。
擬:打算。朱戶:紅漆的門窗。“嘆因郎”二句:可嘆她因思念情郎而瘦損,又因為容顏憔悴,而怕見情郎的到來。這是化用元稹《會真記》中鶯鶯與張生詩:“不為旁人羞不起,為郎憔悴卻羞郎。”
舊巢新燕:語本晏殊《連理枝》詞:“送舊巢歸燕拂高簾,見梧桐葉墜。”
河橋:值汴京城裡汴河上的市橋。
京塵:語本晉陸機《為顧彥先贈婦》詩:“京洛多風塵,素衣化作緇。”這裡指汴京的塵土。
竟日:整日,整天。露桃:帶露的桃花。唐顧況《瑤草春歌》:“露桃穠李自成蹊。”又,杜牧《題桃花夫人廟》詩:“細腰宮裡露桃新。”

詩文賞析


此乃懷人之作。上片前八句回憶故地秋宵臨別情景,回憶是虛,情景為實,虛中有實。歇拍三句為京華相思現境 ,是實 ,但遙想至兩地消魂,則實中有虛。換頭七句由已及彼,從音書相問道出女子的相思情景,其非眼前是虛,其情其境則實。結筆四句翻回京華現境,又由虛返實。全詞將往夕與現實,彼地與此地,實寫與虛寫,融為一體,渾化無跡,造成盤旋錯綜的意脈結構和深沉幽遠的意境。全詞用典浹髓淪肌而不著痕跡,聲情與詞情妙合為一體,顯示出非凡的藝術功力。
“記愁橫淺黛,淚洗紅鉛,門掩秋宵 。”劈頭一個“ 記 ”字 ,起筆便突出了詞人記憶常新之深情,從而領出臨行前與情人話別的那番情景。情人愁鎖眉黛,淚洗脂粉。門掩著,兩人相對,千言萬語歸於無言 ,默默出神。那秋夜,格外靜。“墜葉驚離思,聽寒夜泣 ,亂雨瀟瀟。”只聽得秋葉墜地之聲,寒蟬悽厲之泣,遂把愁人從默默出神之中驚醒。滿天亂雨瀟瀟,更撩起無窮的離愁的別緒 。“離思”之“思,名詞 ,念去聲。寒,即寒蟬。“鳳釵半脫去鬢,窗影燭光搖 。”鬢邊鳳釵已半脫,則情人臨歧抱泣之狀可以想見。燭光搖動窗影,也刺激著詞人銳感的心靈。在古詩詞中,剪燭西窗乃團圓之傳統象徵。可是眼前這窗影燭光 ,卻成為遠別長離的見證 ,此情此景,叫人如何忘得了 。“漸暗竹敲涼 ,疏螢照晚 ,兩地魂消 。”歇拍這三句,將詞境從深沉的回憶之中輕輕收回現在 。漸,宋時口語,猶言正、正是,“漸”字領此四言三句。兩地魂消,化用江淹《別賦》 :“黯然消魂者,唯別而已矣。此時,正夜色沉沉,涼風敲竹鏗然有聲,一點流螢劃破夜色。靜極暗極之夜。正是淒寂之極,深重之極的詞人之心 。多情銳感的詞人,遙想遠方之情人,此時此刻必正是相思入骨,兩人異地,一樣魂消。末句雖代用《別賦》語,卻以虛摹而挽合兩地人我雙方,詞境頓時遠意無限。
“迢迢 。”換頭短韻二字,而意境遙深。它緊承“兩地魂消”而來,又引起下邊的音信相問,遂將歇拍之想像化為具體 ,把兩地相思情景融為一境。“問音信 ,道徑底花陰,時認鳴鑣。”兩地相思既深,自會音書相問 。情人音書如何 ?卻只好時時來到小徑里 、花陰下 ,辨認門外過路的馬嘶聲。底,宋人口語,猶言裡。鑣,馬勒,指馬,鳴鑣即馬嘶。馬嘶不言聽而言認 ,即辨認聲音。以視覺之字代聽覺,妙。此一細節見得女子對情郎行蹤聲息之熟悉。富於生活氣息和情趣 。下邊繼續訴說。“也擬臨朱戶,嘆因郎憔悴 ,羞見郎招。”也想到朱門邊去候望,可是又自傷憔悴,怕被郎招。這分明是怨其不歸的氣話。怨之至極 ,正見得相思之入骨 。此二句借用無稹《會真記》里鶯鶯詩“不為旁人羞不起,為郎憔悴卻羞郎”,怨然女子口吻。“舊巢更有新燕,楊柳拂河橋。”又從女子一面寫回自己一面。此二句暗用韓偓《香奩集·春晝》詩 :“藤垂戟戶,柳拂河橋。簾幕燕子,池塘伯勞。”舊巢更來新燕,楊柳又拂河橋 ,則從彼秋宵至此春天,別離久矣。顯然此詞之借用韓詩,是融攝其整個詩意 ,非一般撏扯古人辭句者可比。“但滿目京塵 ,東風竟日吹露桃”,上句顯用陸機《為顧彥先贈婦》詩:“京洛多風塵,素衣化為緇。”下句,暗用李義山《嘲桃》詩 :“無賴夭桃面,平明露井東。春風為開了 ,卻擬笑春風。”原來,結筆二句是向女子報以衷情:京華風塵滿目,夭桃穠李成天招展,但我心有專屬,終不為京塵所染,且不為夭桃所動也。
王國維雲 ,對於清真詞,“之字之外,而兼味其音律 。“今其聲雖亡,讀其詞者,猶覺拗怒之中,自饒和婉 ,曼聲促節 ,繁會相宣,清濁抑揚,轆轤交往 。兩宋之間,一人而已。”這說是說,清志詞雖已不能歌唱,但其文字間所具有的音樂美,在宋詞中也是很突出的。本詞即體出了這一藝術特色。全詞韻腳共九字,聲皆高亮。去聲由低而高,為高音,尤其名詞轉折跌盪處多用去聲,非去則激不起。同時,句腳頗多連用平聲字,聲調又有趨向低沉之一負面。全調韻腳,領字與句腳之聲律,組合成一部以亮亮之音調為主,以低沉之音為輔的樂章,與整首詞中所發抒的高情與離悲妙合一體,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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