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狀士守“四行”（2）

　　清晨， * 像沙豆子一樣驟然響起，日軍開始向四行倉庫逼近。
　　四行倉庫，是金城銀行、大陸銀行、鹽業銀行、中南銀行共同投資建造的倉庫。倉庫內儲存了幾萬包糧食、牛皮和絲繭等物資。謝晉元率部進入倉庫後，利用庫倉里的物資和沙包，將底層門窗全部堵死，二層以上視窗堵塞一半，以利投彈射擊。倉庫東南角有一個煙雜店，謝晉元命令士兵打了一個高寬約一米的牆洞與之相通，店外堆滿沙袋。樓上留一視窗，以機槍警戒，與對面新垃圾橋北堍的英軍碉堡可以通話。又在倉庫外布置了一支部隊，沿蘇州河倉庫兩側布置了沙袋工事，狙擊敵人。謝晉元的部署可謂天衣無縫，使日軍進攻時感到非常棘手。
　　天空一陣嗡嗡響，幾架日本飛機像老鷹一樣在低空盤旋·謝晉元拿起望遠鏡觀察了一會，朝天空輕蔑地一笑。他料定飛機不敢投彈轟炸，公共租界就在咫寸之遙， * 很容易誤落到租界，引起國際爭端。日本雖然想一口吞下地球，但目前還沒同英美法鬧翻，還有所顧忌。果然，飛機轉了幾圈，無可奈何地遠去了。日軍非但沒敢用飛機投彈，而且連遠程大炮也不敢施放，只好用輕型炮火亂轟一陣，實行火力搜尋。為了節約 * ，謝晉元不讓士兵還擊。靜候敵人靠近後再消滅他們。
　　下午2時，日軍開始湧向蘇州河。謝晉元不用望遠鏡，就能看到日軍鋼盔下一張張醜陋的嘴臉了，他下令開火。前沿部隊也突然從沙袋工事後投彈、射擊，與倉庫樓上形成火力交叉，殺傷了大批敵人，並炸毀了兩輛戰車。激戰兩小時後，前沿部隊從煙雜店退入倉庫。日軍尾隨著企圖衝進倉庫，煙雜店外的沙袋工事後扔出大批 * ，炸得日軍血肉橫飛。以後，日軍小批部隊輪番進攻，在守軍的掃射下，丟下一具具屍體，退回蘇州河。
　　第一天戰鬥，共擊斃日軍80餘名，被打傷的敵人就更多了四行倉庫對面租界裡的英國駐軍，目睹謝晉元孤軍與日軍作戰，他們唯恐危及租界安全，多次派人跟謝晉元聯繫，勸說中國軍人卸下武器，退入租界。英國駐軍願意出面與日軍周旋確保謝晉元部隊的生命安全。謝晉元毅然拒絕，說：“我們是中國軍人，寧願戰死在閘北這塊領土之內。槍，決不能離開我們的手。沒有上級的命令，我們死也不退！”謝晉元率孤軍死守四行倉庫，抗擊日軍的訊息，傳遍了上海。自第一天開戰以來，從早到晚，有數萬民眾，聚集在蘇州河南岸租界，隔河觀看，群情激昂，人人振奮。市民們紛紛隔河向堅守在四行倉庫里的中國士兵揮手致意，甚至連租界裡的外國人，也直翹大姆指。上海各界人民自動組織起來，慰勞自己的軍隊。各種食品、藥物堆積如山，只是苦於交通阻隔，很難送進倉庫。唯一的一條通道，是那個煙雜店的牆洞。但接近煙雜店很危險， * 亂飛，隨時都有犧牲的可能。這工作就由參加戰地服務隊的童子軍承擔，孩子目標小，動作靈活，不易被日軍覺察。
　　夜裡，有一個瘦小的黑影，兔子似地潛進煙雜店，還沒等他進入通住倉庫大樓的牆洞，就被哨兵摁住了。那瘦小黑影開口說：“叔叔，是我，給你們送吃的來了！”哨兵一聽是女孩子的聲音，就鬆開了她，將她帶到了謝普元的指揮部。這女孩名叫楊惠敏，是鎮江人，十六、七歲模樣，眉清目秀，她的身上鼓囊囊的，裝滿了麵包、粽子、燒餅、豆腐乾、香腸，她一樣樣掏出來，堆了滿滿一桌子。她將麵包遞給謝晉元說：“伯伯，你吃吧，你們和日本人打了一整天，一定餓壞了！”謝晉元接過麵包，感動得熱淚盈眶，他拚命控制自己，淚水才沒滾下來，他望著鮮花似嬌嫩的女孩，說：“謝謝，謝謝，以後你們別來了， * 無情，別傷著了你們！”楊惠敏說：　“天漆黑麻烏的，我人小，日本人發現不了的。”謝晉元摸摸她的腦袋，問：“你爸爸媽媽知道你來這兒么？”楊惠敏說：“知道，他們正在蘇州河那邊等著我呢！”謝晉元說：“那你快回到你爸爸媽媽那兒去吧，留在這裡太危險了。”楊惠敏點點頭，準備回去。忽然，她哎喲一聲叫起來，“我忘了把國旗拿出來了。她脫下外衣，取下纏在腰間的一個白布袋。打開布袋，抖落出一面國旗來。謝普元眼前一亮，兩腳一併，莊嚴地向國旗行了個軍禮。屋裡所有的軍人，都齊刷刷地向國旗行軍禮。楊惠敏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她以為士兵們是在向她敬禮呢，一時臉漲得通紅，不知如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