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香(1)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地過去。我的畢業設計幾近完工,畢業論文也已拼湊成篇,只等世界盃的開幕。只是異香的主人至今尚無下落。我曾經去找土木工程系的球友聊天,打探異香的主人。但他們都說他們系從來就沒有一個有特殊香味的女生。也難怪他們,因為他們都是常人,嗅覺普通。
在此期間,我逛遍廣州各大商場的洗潔用品區,聞遍各種進口的、國產的洗潔用品。我甚至和售貨員們打成一片,交流各種品牌的洗潔用品的不同特性。有一次,我當場給她們表演我的絕技。我閉上眼睛一一說對她們放在我腦後的多如牛毛的洗髮水中打開瓶蓋的那一支的品牌,令她們深信人類特異功能的存在。儘管我的嗅覺得到空前的鍛鍊,但還是沒能找到那神秘的香味。
直到愚人節過後,事情突然有了重大轉機。這其實純屬巧合,也就是一般人所理解的所謂緣分吧。那晚我去打電話,經過電話亭前面一段黑黑的林蔭道時,迎面撲來縈繞我多時的那種異香。因為毫無思想準備,我一下子怔住了。一個女孩小跑著擦身而過,泣聲可聞。太黑,看不清她的臉,只約略感覺到她是齊肩長發,身材苗條。我呆立於黑暗中,感受著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清晰的這奇異的香。這是幽幽的香,如雨後的青草地,如晨曦的甘露,如夏日的海灘,如午夜的曇花。還有一種甜,實在不知是怎樣形容的甜,好象是介乎可愛的嬰兒身上的奶味與年輕的母親哺育嬰兒的乳汁的甜。
記得有一部西片叫《女人香》(“TheFragranceofWoman”)的,且把這異香命名為女人香吧!
......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走進不過十數米遠的電話亭。亭內瀰漫著同樣的香。她剛才也在這打電話來著。我忽然有個想法。電話也不打了,急急往圖書館跑。一進閱覽室,我就聞到了女人香。遁著香味,我輕而易舉地確定了她的座位。那位子上零亂擺開了書本、作業。只是座位上沒人。我環顧四周,靜靜的閱覽室不象有我要找的人。我裝作若無其事地翻了翻作業封面。上面寫著:“土木95級水柔”我隨便拿了本書,揀了個對開的空位坐下,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看來,今晚我可以見識一下這個叫做水柔的女孩子到底是個怎么樣的神秘人物了。我得強調一下,我苦苦尋覓這么一個女孩子,並不意味著我的絕症有治了。恰恰相反,多日來在我腦海浮弋的,不是對這個女孩的美麗憧憬和 * 幻想,而是奇特的女人香。我簡直無法忍受對一種氣味的強烈求知慾而帶來的心身痛苦。這種感覺大體等同於居里夫人苦思竭慮找尋化學新元素、陳景潤不分晝夜地證明哥德巴赫猜想、愛因斯坦白髮蒼蒼研究量子世界時的感受。如果你能理解這些偉大的科學家們在探索浩瀚的未知世界時的孜孜不倦,那么相信你也能理解我是在做一件聞女人識奇香的正經事而不是聞香識女人的庸俗事。
當然,為了儘可能不那么唐突地向她打探用什麼牌子的沐浴露,為了能順利得到她誠實的答案而不是白眼,我不得不絞盡腦汁。畢竟,和女孩子打交道,特別是和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孩子,絕對不是我的專長。這時候我才開始對我的病情的嚴重後果有了較充分的估計。我不由得想起了我的球友白白。他和我都曾效力於校足球隊,我司職前鋒,他打後衛,號稱校隊的一對“矛盾”。論踢球,我們都響噹噹,但論泡妞,我當然不值一提,而白白身邊從不缺乏擁愛他的女球迷。這幾年,風風火火的甲A聯賽雖然不曾令國腳的水平有脫胎換骨的變化,卻催生了不少幼稚而熱烈的女球迷。所以,即使在水平有限的高校聯賽,為我們捧場的女球迷居然也越來越多。女擁躉們的熱情付出再加上白白的適度回報,白白每學期總可以把好幾個漂亮的女球迷照顧得好好的。而我,卻總讓喜愛我的女擁躉傷透了心,以致被她們遺忘。我想著往事,想著自己的頑症,有些不安。就算水柔這時坐在我對面,我也不知如何開口去拿答案。寫紙條?怎么寫?是直直截了當地問她啊你好我可以知道你用什麼牌子的沐浴露嗎還是費一些口舌從我的嗅覺系統說起說到令我寢食不安的她身上的異香再婉轉地問我的問題?閱覽室的掛鍾已指向九點一刻,我思索再三,在水柔的作業本上,
草就如下幾行字:
水柔同學:
我是無線系94級的校友。我的畢業設計是有關氣味與通信的課題,急需你使用的沐浴露的資料。望告之,不勝感激。
無線942班Carl即日
BTW:我的CALL機是95952-211314
看了幾遍,又在號碼後面添足,寫上“中文機”幾個字,是希望她給我留言,因為我實在擔心復機的時候不知該說些什麼。九點半準時閉館了,我還是沒見到水柔出現。我只好撕下那頁紙,夾在她的課本的扉頁,揮袖而去。
回到宿舍,我找到我班著名的“資料庫”--阿西。在我們班裡,我們基本齊名。但在整個年級乃至整個無線系,他的名聲遠在我之上。他的腦袋自從與其他高校的“資料庫”聯網後,就貯存著整個華南地區高校的有些許名氣的女生的詳盡資料。每天向他打聽女生的男生不計其數。如果他每位收取一元諮詢費的話,他已成萬元戶。“老弟,聽說土木系有個叫水柔的靚女?”我開門見山,並且毫不懷疑水柔是個靚女。資料庫奇怪地看著我,那眼神就好象一頭老牛望著一隻問它草兒是什麼味道的狐狸。也難怪,誰都知我患有無可救藥的絕症。
“警犬,你那脫敏症有治啦?”
“哪裡哪裡,有一球友托我打聽。儘儘人事吧。”我不露聲色。
“此水柔姑娘可是土木系一顆奇芭啊。完了,又有人要栽進去了。”
“喔?不妨說說。”我的眼睛開始放光。
資料庫果然名不虛傳,只聽他如數家珍,娓娓道來:
“此妞為土木系95級之名花,身高1。62米,體重48公斤,目測三圍
約是34-25-34。性格當屬怪誕類,喜哭泣,愛狂笑。家在廣州,父母情況
不詳。”
“告訴你那球友,趁早收心。她早已名花有主。”
“喔......”這個我倒不關心。
“她那白馬現在夏威夷某大學攻讀碩士。據聞她已考過托福,估計
畢業後即出國匯合。即便如此,她身邊虎視眈眈的男孩還是不計其數。”
“那她用什麼牌子的洗髮水和沐浴液?”
“嗯?這個......哈哈,這個還得老兄你出馬了!”
“哈哈......”看來資料庫的資料也不見得十分周全。我有些遺憾。
這晚我怎么也睡不著。那異香一夜之間在我記憶中加深了幾萬倍,即
使我閉上眼,也能感覺得到這女人香就在枕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