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夏日像冗長的記憶

夏天已經過去了吧。

用眼淚填滿的夏天似是用繃帶纏繞起來，將整個人按入使人窒息的深水中。

1.

2011年12月，我12歲的生日。

生日前夜是我與母親徹底爆發的引火線，“嗤嗤”作響的火苗點燃無數怨氣堆積起來的炸藥包，“轟”地引爆。像忽然山崩地裂，我的世界被無數順著無形痕跡攀上的裂痕分割成無數個單獨的影像，嘈雜地湧向不知所措的我，捆綁住我的手與腳，一直以來藏匿在心底的怨恨瞬間爆發。

我哭得撕心裂肺，聲帶像摩擦出血絲一般，喉嚨剌剌地生痛，像是燃起火焰，點燃了我的眼淚，讓眼淚在空氣中蒸發。

所有的我以為，都是我自以為是的幻想。

第二日的爭執已經到達了白熱化階段，我們到最後相對無言。她的眼神像射過來的冰柱，凍住我的心臟，我一瞬間手足無措，不知如何去應對如此的眼神。

我多想開口淚眼婆娑地對她說，媽，今日我生日啊。

可是所有湧上唇齒的話語都被我所謂的自尊心折服，咽進喉嚨里，任其在裡面發燙髮熱，不安聒噪地蠕動。

母親像不屑一顧一般，那種眼神像把我打入監獄，而我是罪不可赦的囚犯，掙扎著要越獄。

眼淚順著脖頸流到鎖骨上方，像化開的悲哀，浸沒入水底，顫抖著、訴說著、渴望著。

可是所有的感覺都變成無與倫比的絕望，再也望不見射入眼眸深處的曙光。

2.

她送給我禮物了，是筆記本，封面印著輕鬆熊的笑臉，我依稀記得那是她最為偏愛的動漫人物。她對我笑，說，生日快樂。

傍晚的時候她給我打電話，我們說著說著我忽然哭了。像是胸口堵著一塊柔軟的海綿，淚水滴在上面，轉瞬即逝了。

“師傅，你怎么了？”

“沒什麼。”

“對不起。”

“不關你的事，我只是覺得我很可憐罷了。”

我掛斷電話，伏在桌子上，眼淚滴在尚未結痂的傷口上，像抽絲一般疼痛。

3.

我出生以來的第一次離家出走只有她知道；我們曾無所事事像流浪漢一般興致勃勃地坐廣州捷運從終點站坐到終點站像一個未經人事天真快樂的幼稚園小孩；下雨天她會站在我的課桌前對我笑，然後我的右手握著她的左手她的左手握住傘柄一格一格地跳過積蓄雨水的凹槽；無數次我走下樓望見她與鄰居阿姨的側臉，我微笑著喊她的名字，默契像綿長的記憶；我是唯一知道她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的人；我希望可以和她永遠在一起，永遠做朋友。

4.

可是夏天都已經結束了。

各自父母的安排與一紙通知書是我們二人無法逾越的溝壑，將我們分割成兩個島嶼，成為兩個單獨的整體。

最後一天與同學共處一個教室，班主任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無關痛癢的話，隔壁班的同學在合唱一首與畢業有關的歌吧，聲音此起彼伏，我趴在桌上偷偷的笑。

我很心酸。

整個夏天像在碌碌無為地過著。她與她進了同一所學校的校門，成為了同學。

哪怕從前我們的默契是那么的長，也抵不過時光這個偉大的劊子手吧，我們被它折磨得面目全非，不見昔日模樣。

“或許三年以後我就會忘記你了，或者更短一些時間。”她這樣笑著說，好像承受分離之痛的人只有我一個人罷了。

但只要是有時間，所有的痛都會被擺平，都會成為回憶吧。

無論你有多么不想你珍惜的時光變成回憶，但那都已經是無法撰改的事實了。

我唯一感到欣慰的是，她們能夠在一起。

5.

有那么多似是而非的事情，而我們，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