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江南
在雜誌上看到一段別致的話:“春天到了,小鴨談戀愛了,螞蟻訂婚了,毛毛蟲結婚了,小燕子要生了,我們還等什麼呢?”
古時,小女子十四、五歲出嫁作人婦,可嘆我孤影單只活了這十六、七歲仍是瀟灑一人。看著自己比母親高了,從外形已辨得出是個女的,不禁大嘆我長大了,直到有一天發現了一根白髮,我猛然擔心:我是不是老了?
我很喜歡講一個故事:小雞和小鴨,在河邊跑步,看見魚兒游啊游。故事很袖珍,很可愛,是我第一天上幼稚園時聽來的,儘管已不記得是誰教我的,但這個故事隨著年齡增長,印象愈深。很多東西錯過了就是永遠,很多東西過去了就是忘卻,但總有那么些零星的記憶在黑暗中照亮我的過去。比如小雞和小鴨。孩子眼中一切都是會說話的,也許是小時侯和動物對話慣了,長這么大還會對一隻絨毛玩具自言自語。直到有一天發現和男孩說話比和動物說話更有興趣時,我發現我終於有長進了。到後來有男孩送我禮物,我可愛的媽媽很高興地對我可愛的爸爸說:“你女兒有男同學送禮物了。”至於這句話的潛台詞,我不十分清楚,似乎我這人滯銷,難得推銷出去。罷了,長這么大也不容易,我的爸爸媽媽也不容易。
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網上聊天,只要說自己是江南的小女子,對方第一反應就是:佳人啊。生在江南,的確是一種幸運,但容易讓人陶醉,醉死在楊柳岸,曉風殘月。江南注定風流,不然辜負了如此撩人艷景。至於像《紅樓夢》里說的那種與生俱來的風流體格,則只能意會,不能言表了。想想已在這水般溫柔的江南生活了十六年,多少也有了些薰陶,不指望舉手投足自成一種風度,也盼著眉梢揚起一絲風流。閒暇時空吟些花間詞,只恨遲生了好幾百年,沒趕上當年江南風流任務吟詩聚會,放浪形骸的盛景,將西湖做墨池、為胭脂,層染段黛青山。
總盼望長大,長大意味著更多自由。包括通宵玩耍,談戀愛,這些如果大逆不道的行為在長大後都是通行的。生在江南,不該不享受愛情。張愛玲小時候些小說,主人公還要趕到西湖殉情。現在西湖就在家門口,不用豈不浪費?年少輕狂,至於“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愛情,我還不會體會,因為太小,不懂得熾熱的絢爛後是平靜,洶湧的大海深處是安寧。只會看著羅密歐和朱麗葉,梁山泊和祝英台,不知愁怨地欣賞他們的轟轟烈烈。也許等我長大了,真正的長大了,我會理解,並會追求。
春天到了,柳絮兒滿天飄,不知是誰撞碎了翡翠橋,染綠了小村莊。楊柳青啊,桃花紅啊,榆錢串上了梢。在我眼中依然單純的江南,依然風流的江南,不只明天會怎樣?
我想,在江南,我遲早會醉的,不要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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