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

期中考後，英文輔導課。坐在身旁的班長突然問我，“你知道你第一次打我是什麼時候嗎？”我很努力地從記憶里搜尋一些片斷，搖了搖頭，“記不起來了。”我不好意思地笑，哪有人會記得自己第一次打人的事情呢？況且我打人無數。“那時軍訓的時候，我對你開了一句玩笑，然後你的拳頭就過來了……”軍訓，噢，當時教官推薦我與其他兩名男生去當旗手，可是首長一句“怎么來了個女的？”就把我換了，我還記得當時一大群陌生的男生起鬨地大笑，更加可惡的是，自己班上的其中一個男生對教官說，“首長要求退貨，”；我窘得臉都紅了，朝他的背就是一拳。――到現在我回想起來都恨得咬牙切齒，自己班上的同學，有必要那么吃裡扒外嗎？“原來是你這個壞蛋”，我的拳頭不假思索對班長砸去，管他是不是班長，消了本小姐的氣再說。班長笑得臉都紅了，真是可惡。

沒想到在105班裡，第一個害我沒了淑女形象的，就是班長，雖然我並不是什麼安靜的小女生，但也沒必要讓我的原形那么快就讓人看到吧。

剛開學的前幾天，也就是我還不知道那個敗壞我的形象的人是誰之前，對班長的印象也不佳。唯一對他有好感的是他在他的就職演講上的的一句話，“我會努力讓105成為年級第一的”；班長可能也沒料到，那個笑臉盈盈的不溫柔的丫頭會成為副班長。我模糊地記得當時班長對人是很不客氣的，不知為了何事我們竟然吵了起來，他竟然準備用腳踹我，我也不示弱，捧著教科書對他一砸，扯平。當時有很多人都在津津樂道地看著我們的戰鬥，叫好聲不斷。MyGod，這是一個什麼世界？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過了多久，那時我總認為和這個小氣的男生在同一個班裡是不會有平靜的日子的。

不知道班長是受到了什麼刺激，開始對每個女生都溫柔起來。我和死黨開著玩笑，班長是把原形給藏起來了，要在班中樹立威信，須知，“水可載舟，亦能覆舟”。班長很大方地請大家吃零食，破天荒地沒有與我吵架，他看著我說：“我發現你最近變得漂亮了，比以前也溫柔了。”啊，我的雞皮疙瘩都被他喚醒了，誠惶誠恐地問他：“班長你是不是受到了什麼刺激？有的話不妨直說，同學一場，我一定會幫你的。”班頭一臉無辜，“我說的都是實話。”“夠了夠了”，我上下打量班長，頭部顯然沒有撞傷的痕跡，難道他有什麼陰謀？想到這裡我不禁全身顫慄，真是可怕呀！接下來的日子，班長是十分“友好”地做著微笑的面部動作與我接觸，我只是疑惑著他所作的一切，既然他沒有做什麼損壞我利益的事情，也沒必要對他那么惡劣。我雖然有時候會很暴躁，但從來就不是一個不講理的女孩。班長對我的政策依然沒有什麼改變，比起這種令人心寒的溫柔，我更情願班長對我凶一點。我很誠懇地對他說：“班長，雖然以前的你很暴力，但是我更希望你還是以前的樣子。”他仰起頭，思索著回答：“我以前很暴力嗎？”就這樣對我的話無動於衷，當然我比他還要著急。日子還是那么過，漸漸習慣班長的那些令人不安的話，我對他的警戒也一點點消失。記得他在眾人面前說那些令我難堪的話，我真的氣得搬起椅子想砸他，他會說我準備“謀殺親夫”，大家笑著說“你們就別打情罵俏了吧”，我真想像地鼠一樣鑽進別人看不見的地底下。我始終不明白班長這樣做的用意，卻害怕他的那些無聊的笑話和對我的溫柔。有一次我終於問他，“班長我對你是不是很差呢？”“當然不會，”“可是我對你真的很差呀！”這不是假話，我幾乎總是對班長大呼小叫的，每一次聽到他的奉承我就有深深的不安與內疚，他的那些話像鏡子一樣令我渺小。“我昨晚夢見你了，跟你現在一樣溫柔。”“今天你更漂亮了”……這些話每一次都會令我感到驚訝，畢竟從來沒有人對我這個脾氣古怪的女孩說這樣一些令人心驚膽戰的話。我不止一次地問過他，“班長你到底在跟我玩什麼遊戲呢？”“班長為什麼我對你那么差你還對我那么好？”他的回答有一半是讓人一頭霧水的，不過我記得他曾說過“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口味，有的人喜歡吃辣的，有的人喜歡吃甜的……”我想我是不是太不講理了，於是從那一刻起我就想對班長好一點，因為他是我的朋友。我這個人沒有什麼優點，但是我會對我的朋友很好，這是我所說的“義氣”。

之後我真正地對班長友好起來，雖然直覺告訴我班長所說的那些話都是為了一個遊戲的中心服務的，但是從他的盡職與負責看來他確實是一個值得交的朋友。我們一起去聽英文輔導，他坐在我旁邊有時候思想開小差了兩個人就亂侃，聊他的家庭他的特長，於是我也很榮幸地知道了別人大多不知道的有關他事情；我把不懂的理科題目拿出來請教他，他會安慰我說其實你很聰明的我就反問他說“那你豈不是更聰明？”他就不知所措了，很多時候他都說不過我；他給我看他日記里唯一的一句話：我發現我喜歡上了一個女生，我變著法子問她到底是何方神聖他始終笑著不回答，然後我語重心長地告訴他早戀是要不得的，把父母老師幾年來對我貫徹的思想毫不保留地向他灌注。他似乎沒有說話，我也沒有往下說的詞了。雖然我們的友誼是發展起來了，但是大吵小吵還是有的，但是似乎吵過之後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班長說過，他無聊的時候就會找人吵架，最後和解之後兩人的感情就會比以前更好。我一直不同意他的怪理論，對我來說吵架有可能使友情破裂，但是開玩笑就不同。

接下來的日子我幾乎沒有與班長怎么接觸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改變了他的想法反正大家說的話很少，我也儘量不去打擾他老人家的清靜，除了無關痛癢的關於班級里的瑣碎事務和基本的禮貌幾乎就沒對他說過話，於是就再也沒有聽到那些令人臉紅的話，沒有人再把臉貼得很近跟我說話讓我不知所措。但是身邊的同學還在開玩笑，“還搞不定啊，班長真是失敗。”如果是以前的我聽到，一定想盡辦法去澄清自己；但是我只是淡淡地笑著，“班長有了新目標了噢，你還不知道嗎？”我竟然也習慣了這樣的言語，心裡卻有點空蕩蕩的，像一支被遺忘的鞦韆，遙望曾經那樣接近的天空。在我看來，班長應該是對這個遊戲裡厭倦了，或許以前他的那些話連他都覺得噁心，但我一有這樣的想法就馬上打消了，我不是已經把他當成朋友了嗎？既然是朋友就要互相信任，可是我對班長的做法和態度有著深深的不解和疑惑……

一個學期過去了，與班長成了“淡如水”的朋友。有時候我會極度地厭惡他，因為他的許多缺少以身作則的舉動，有時候會佩服他，因為他的好頭腦，有時候又會很尊敬他，因為他的負責和周到。現在的他，依然會對著別的女生說那些讓人難以消化的話，想起當時那個無知的愛生氣的我，那個孜孜不倦的做我的思想工作的他，那些令我不安的話，都遙遠得像中世紀的童話，陳舊而迷糊。我知道我們都在成長。

不可否認的是，我把班長當成一個很好的朋友，友誼不會因為什麼而褪色。跟他說話的時候，我看著這個朋友的眼睛，友好地微笑著，我不管有多少的曾經有多少的不滿，我只堅持，只要我當他是朋友我就要給他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