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縷
不是只有仰天長歌的豪情才能流傳千古,並非只有男子才能撐起唐宋的天空。
文化本應該沒有性別之分,但是,縱觀中華星漢輝煌燦爛的歷史文化長河,又有幾個柔弱的身軀在孤零零地徘徊?而李清照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卻足以和男子比肩。
托程朱理學的福,古時的禮教成為了束縛在女子身上的一條腰帶,“女子無才便是德”更是儒家 * 道德的信仰。從從此點上說,李清照無疑是幸福的。出身名門,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18歲時嫁給了太學士趙明誠,兩任宰相趙挺之的公子,共同的愛好,相似的家庭,同樣醉心於金石,志趣相投感情愈濃,便有“賭書鬥茶”的雅傳。她寫《浪淘沙》“簾外五更風,吹夢無蹤。畫樓重上與誰同?記得玉釵撥火,空篆成空。”這是清照與丈夫一起論詩品茗,研討金石書畫的場景。又如《醉花陰》“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落日餘暉下,菊園竹籬旁,淡淡的花香飄滿衣袖,醺人慾醉,如此的空靈飄逸,如此的柔和芳馨。如果說此時的李清照是愁的,這種愁大概就如同《一剪梅》中“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才下眉頭,又上心頭”,更多了一份喜悅,一份離思淺愁。
這樣的才女許被上天妒忌了吧,總是命運坎坷,注定一世孤獨。柔腸一寸愁千縷,夢會心冷。出身的尊貴,無法帶來一世的幸福,金軍南侵,混亂局勢下,摯愛的丈夫又病死在建康。上天給予了她絕世的才華,美好的開始,卻為何要以“國破家何在”淒涼收場
讀了《聲聲慢》,才知道她是如何悽苦地度日。她最終還是熬住了。雖然,丈夫故去,親人離散;雖然,國破山河破,但她畢竟還是熬住了。而且,任是自身這樣飄零潦倒,卻念念不忘國恨。《永遇樂*元宵》,別人元宵佳節賞燈時,她卻一面懷念往昔風光,一面又不得因這末世里的繁華大起悲意。“怕見夜間出去,不知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一個女子,靜夜吟沉,憂國憂民之思比男子還深切三分。
她,並非天生的弱者,卻無法逃脫弱者的命運。她的作品,並非只是以愁思為主題,卻又難以不訴那些道不盡的辛酸。
一生的淚,一世的痛,“黃昏疏雨濕鞦韆”。淚痕殘乾之時,無語斜闌誰人感懷?多少恨,只在昨夜夢魂中!淚水浸濕了易安脆弱的心,艱難的人生擊破了她美麗的思緒期冀。那一首首迴腸盪氣的怨艾悽愴,字裡行間全是悲美的苦痛!
柔腸一寸愁千縷,誰憐憔悴更凋零。
就連一代才子納蘭容若也都曾感嘆:“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