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想

很多時候，我都懶得寫題目，除了考試。

所以每當我執筆寫完一篇文字時，就會望著本該有著題目的空白處，茫然而不知所措。彼時，我總會垂下眼埋者頭在我冗沉的大腦里努力搜尋那些曾經被我翻閱過但有瞬間遺忘的小說的名字，然後是一次胡亂而又簡單的拼湊，就在那一篇蝌蚪似的黑字前面，滿懷歡欣地塗寫上一個讓人牙齒無比發酸，矯情而又做作的題目。

我想我仍是一個不擅長寫題目的人。

只卻依稀還記得初一的時候我寫過一篇現在都讓我想吐的作文。內容大致是我和一個相交甚好的“朋友”在穿過一條車流鼎盛的馬路時，一輛汽車瘋狂地向我們疾馳奔來，朋友為了我，決然的選擇推開了我，而自己卻永遠沉睡在無情的車輪底下了。自然，這篇作文也是讓我得了一個不堪入目的分數．至今，我都為我筆下這樣悲壯的結局不寒而慄。我亦發覺自己是這樣的殘忍。而那次作文的題目早就在時間的磨合里在我腦中淡滅掉沒有留下絲毫的輪廓。我想，我應該永遠忘記它，在不斷的忘記中深刻的自省著．

原來人都是這樣，在這個紛擾繁雜的世界中，都選擇義無返顧地活著，就像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人生寫好一個題目，就蟄伏在生活的瑣碎里，湮沒在夕陽下絳紅的光暈中，無可自拔，不知所措。我們沒有寫下題目，是因為執拗的不想用幾個疏離冷漠的文字來定義我們幾十年的生活。生活也本不常是按照在我們最初構想的軌道上轆轆前行，它總會在地球偏轉力的影響下錯離軌道，偏轉方向。於是在歲月的洪荒中，我們早已淡忘了題目的存在，不曾記起。那些老去的年華在指間的罅漏中滴滴流逝，歲月在牆頭風化剝落，一片破碎的頹廢撩亂往昔的寂寞，以至攤開手掌，看到那些深深淺淺，細密綿長的痕跡在彼此的掌心永遠蔓延著。我們在時間澹然的河中靜靜流淌，惴惴不安，惶然誠恐地目睹著自己容顏的迅疾衰老，人事的無情變遷，掩面嘆息，錯愕不已，繼而在一個早已過了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歲里詠嘆著易安的那句“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彼時，我心裡深刻的明白著那些我早就爛熟於心的道理，卻還是長久佇立在這人群喧嚷的街角，上揚著年輕的嘴角，張牙舞爪地揮霍著我無限而冗長的青春。

這就是生命為我留下了沒有題目的空缺，如此的蒼白與執著。

有時候我也時常這樣想，當我已變成一個垂垂遲暮的老人時，撩動著蒼老的華發，回望著生命的過往，我還能夠做些什麼？覬覦著生命的豐盛與衰弱，還是感知著生活的無常與饋贈。而此刻我卻又是多么的渴望在我生命的發端留下一個讓我值得驕傲至少也不曾遺憾的題目，可我卻靜默地盯著那一片蒼莽的空白無從落筆。

原來，我們擁有在強大的力量也無法與時間抗衡，在它面前我們永遠卑微的無法抬頭，但我們仍能自顧自知自憐且自信的存活著，沒有任何理由。也就像這篇稱不上文字的文字，這本沒有題目的開始，我在此刻卻看到了它的美好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