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爛，不過剎那

1、結局

楚霸王對虞姬唱：“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歷史上的霸王虞姬兩心相愛，台上的一出《霸王別姬》亦是情意濃濃，而台下的故事，則是另一曲徽調，如冰下凝絕。

我就這樣坐著，不發一語。

這部影片長兩小時四十分。有人看到了堅持不懈，有人看到了勇敢無畏，有人看到敬業樂業，而我看到的，是靈魂盛放的艷異的花朵，以絕美的姿態奔向永恆。花是凋零了，但香氣依然瀰漫。臉上忽有一些冰涼。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影片的結尾，蝶衣和小樓再次站在台上攜作一段《霸王別姬》。小樓念起了小時訓練的對白。他們喚對方的小名。蝶衣說，我本為男兒身，不是女嬌娥。蝶衣念了一遍又一遍，漸漸露出瞭然的笑容，然後，他拔了小樓腰間的佩劍，自吻，倒下。霸王呼喚了幾聲虞姬，沒有回應，然後微微含笑。

2、蝶衣

蝶衣從小就被賣到戲院大班裡學當青衣。拈花指，媚兒眼，他的一顰一笑都是美。風華絕代，名噪一時。世人被他的美所蒙蔽，忘了他是男兒郎。連他自己，也忘了。

蝶衣愛小樓，因為小樓對他好。小樓是那個關心愛護他的人。他是他的楚霸王，但他不是他的虞美人。這點他不明白，又或許他是知道的，只是愛得太深，不願承認罷了。

這是一份危險的感情，如同在高空踩鋼索，一步一驚心，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當菊仙出現在台下時，他內心的平衡開始崩析，一點一點的，連同他的心。

小樓妒忌過他，離棄過他，背叛過他，但他始終堅持著這份掩藏在心底的純純的愛。他是真的不明白，其實咫尺之隔，已是天涯。在這場愛情遊戲的最初，他沒有為自己設定最高代價，所以他摔得粉身碎骨，慘不忍睹。

從頭到尾，這都是一個錯誤。

3、菊仙

菊仙在這場遊戲裡是個不可或缺的人物，她立足於小樓與蝶衣之間，猶如一道鴻溝。

我不是蝶衣，也不愛小樓，所以我不用仇視她，相反的，我欣賞她。她聰明、美麗、率性、敢愛敢恨，是個八面玲瓏的性情中人，儘管她是窯姐。

有個場面記憶很深。菊仙把全部的積蓄、身上的飾物：耳環、玉鐲子......頭上盤著的髮釵......貴重的東西堆滿了一桌子，就連腳下穿著的一雙繡花鞋也給了老闆娘，以換取自由身。然後就這樣子：編著小麻辮光著腳去找小樓，對他說，我以後是你的人了。

菊仙只愛小樓，只對小樓好，不能讓別人沾他的一點邊兒。她擁有了小樓，所以她和蝶衣成了敵人。她是不喜歡蝶衣的，憑著女性敏銳的直覺。但，是她在蝶衣孤獨無依時給他溫暖的，是她冒生命危險為蝶衣搶回寶劍的......她有冷硬的一面，亦有母性溫柔的一面。

菊仙最後也死了，自掛而死。死時身上穿著那件已經泛舊的喜服，沒有穿鞋。沒有了愛，軀體不過是一副臭皮囊。

原來，愛情抵不過生命。

4、小樓

小樓是片中的男主角，但其實他只是個影子，是拱托蝶衣和菊仙的美。

我覺得，這個角色在於表現人性的複雜。在人生的重重選擇上，無論對錯與否，他一次次地做了選擇，就像在十字路口上，一燈亮起，一方能通行，一方會被阻。因而有人在他的選擇中受傷，尤其是愛著他的人。這亦是我們的無奈。

5、感概

其實他們都是有殘缺的孩子，擁有一顆純真的心。在愛的競技場上角逐，難免受傷。傷過了，心碎了，才明白，原來愛就是這么一回事。然後呢，只能淡然一笑，靜靜地融入黑暗之中，沉默。

我們都是美人魚， * 太深。 * 過後，只能化成泡沫，慢慢地飄蕩，然後消失不見。